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坐山招夫

2024/3/4 9:45:34   阅读数:11

腊八这天一大早,高强妈正在堂屋扒蒜,院子里的看家狗突然一阵躁动。
高强妈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,将一把白生生的蒜瓣扔进罐头瓶子里,又抓起另一头蒜接着扒。
一声门响,高强妈就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,毫无悬念地,门口随即响起三生妈一惊一乍的声音:“哎呀我说他婶子,你这心可忒大,昨天俺儿媳妇就从省城回来了,你还有心思在这腌那腊八蒜?”
“咋?你儿媳妇回来,俺过年就不吃饺子了?”高强妈一生气,把没扒皮的蒜瓣扔进瓶子里了。
三生妈一个手指指指点点,“你看看你这个人,一说话就抬杠,我可不是来跟你吵架的,我今天来,是有大事儿跟你说。”
“有事儿说事儿,甭拿腊八蒜下酒。”高强妈哗啦一下把瓶子里的蒜瓣都倒在桌上,挑着那扒完皮的蒜瓣又捡回瓶子里,自始至终没抬头看三生妈一眼。
三生妈扯了扯身上儿媳妇给买的新棉袄,嘴角同时扯起一丝鄙夷的笑,“你那儿媳妇西莲,有相好的了。”
一声脆响,高强妈手里的罐头瓶掉在瓷砖地面上,玻璃碎片和蒜瓣洒了一地。
三生妈装出无限惋惜的样子,“昨天儿媳妇给我说的时候,我还不信,可你想想,这都腊月了她还不回来,真是说不过去啊。”
高强妈冷冷怼回去:“有嘛说不过去的?西莲有儿子,不得玩儿命挣钱啊?谁像你那儿媳妇那么有福,连着生了俩闺女,可不用长愁。”
三生妈一愣,身上的新棉袄就像长了刺一样,扎得她浑身难受起来,“嗨,你不信就算了,我就是心疼你这小孙子,好心来给你提个醒。可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,谁能挡得住啊,是吧?”
高强妈被她闹得心烦意乱,说:“行了行了,我看见你这新衣裳了。集上五十块钱一件还能还价,你快问问你儿媳妇花多少钱买的,别买贵了。”
三生妈的脸瞬间憋成了猪肝色,气得一扭腚走了。
高强妈放下手里的笤帚,无力地坐在沙发上,刚强的脸上不知不觉淌下两行清泪。
孙子亮亮醒了,见不到奶奶就哇哇哭,高强妈走进屋把他抱起来,给西莲打了个电话。
西莲听见孩子哭声就慌了,“妈,亮亮这是咋了,咋哭得这么厉害?”
“西莲啊,亮亮这两天有点不得劲儿,成天哭,可能是忒想你了,这眼看也要过年了,你回来陪陪孩子吧。”
西莲迟疑了一下,说眼下厂里缺人,活多干不过来,她想趁这个月多挣点钱,来年好把亮亮接到城里念书。
“在哪念书能咋?行了,你先回来咱再说——啊,你听听亮亮哭的。”
亮亮这会儿已经不哭了,高强妈一把掐在孩子腚上,孩子顿时撕心裂肺嚎叫起来。
第二天上午,西莲正在缝纫机前埋头干活儿,食堂的马大姐扯着嗓门喊她:“西莲,你婆婆和你儿来看你哩。”
西莲吓了一跳,赶紧停了机器迎出来,一把抱过儿子,“妈,你咋来了?”
高强妈说:“亮亮成天哭,你又不回去,我不来还能咋?”
西莲说:“妈你别生气,我还不是为了趁这机会挣点钱。”
说着,西莲就把宿舍钥匙递给她,让她去宿舍歇歇。
这服装厂高强妈少说也来了八趟了,熟得很,西莲也不担心,亲了亲儿子的小脸蛋接着干活儿去了。
高强妈扯扯马大姐的袖子:“她马姐,走,去宿舍坐会儿,我给你带了咱家地里种的花生,还有一包大红枣,过年好蒸枣糕啊。”
马大姐眉开眼笑,“婶子你看你这么客气,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。行,正好现在食堂也没啥事,我把包给你送回宿舍去。”
马大姐在宿舍坐了半个钟头,高强妈就用两大包土产换来一大堆可靠消息。
西莲真有相好的了,是服装厂新来的搬运工刘建军。
这刘建军闲着没事儿常帮她干点剪线头之类的零活儿,西莲开始还扯着嗓门跟他嚷嚷,刘建军也不生气。
大伙儿都问刘建军是不是对西莲有意思,刘建军光笑不说话,倒是西莲叉着腰把大伙骂了个狗血淋头,从那以后谁也不敢再当着西莲的面儿说这事儿了。
高强妈听到这里还松了一口气,“嗯,俺家西莲可不是那样的人,那些人挨骂也活该。”
“婶子,你别急,听我慢慢地给你说诶。”马大姐拍拍高强妈的手。
打那以后,刘建军还是天天帮西莲干活儿,西莲还是对他不理不睬,谁都以为西莲真的对他没意思。
谁知元旦那天改善伙食,发了鸡腿和猪蹄,西莲一口都没舍得吃。晚上,有人看见刘建军在宿舍抱着西莲的饭盒啃猪蹄,才知道西莲把好吃的都留给了刘建军。
原来俩人早就偷着好上了。
高强妈硬生生忍住心头的悲愤和屈辱,强作淡定,“啊,这么回事啊?”
“婶子,回头西莲要是问起来,你可不敢说这是我告诉你的啊,她那个脾气……”马大姐这会儿才想起来后怕。
高强妈无力地摆摆手,叫她走了。
西莲十点半才下班,手里端着个饭盒,说是老板给大家发的加餐,肉包子,还是热乎的,叫高强妈快趁热吃。
高强妈想起别的男人也用过这个饭盒,登时气不打一处来,一把就打在地上,四个白胖的肉包子滚了一地。
“妈,你干什么?”西莲压低了嗓门压不住愤怒,要不是怕吓着亮亮,早跟她喊上了。
“我生气,叫你回去你不回,你看看你瘦的,挣钱不要命了?”高强妈一句话把面子拉了回来。
西莲果然马上消气,“我还不是为了孩子?正好你来了,就住下吧,等放了假咱一起回去。”
高强妈点点头,“行,你也怪累的,快洗洗歇着吧。”
第二天,高强妈抱着亮亮在服装厂转了一圈,就摸清了刘建军的底细。
他老家是外省偏远山区的,他爸腿脚残疾,他妈是白内障失明,俩人基本没有劳动能力,以前靠救济金生活,刘建军长大能挣钱了,日子才好过点。
刘建军性格老实,但人样子长得还不赖,也有把子好力气,一袋子成品衣裳死沉死沉,他扛起来就走,面不改色心不跳。
高强妈偷着观察他大半天,一个念头浮上脑海,抱着亮亮又去找马大姐了。
“啥?你要撮合他俩?婶子你可不敢开这玩笑,那西莲可是你亲儿媳妇。”马大姐的眼睛瞪得比红枣还大。
高强妈叹息一声,“不撮合还能咋?既然他俩早就好上了,我不成全,还能挡得住?”
马大姐急得直摆手,“婶子,刘建军那么穷,你这不是不是把西莲往火坑里推吗?”
“穷富不要紧,我也不是嫁闺女,不指着收彩礼,只要他愿意,嘛事儿都好说。”高强妈拍了拍大腿。
马大姐说见她这么爽快,眼珠子一转,嘻嘻问道:“婶子,你舍得西莲把你孙子带走?”
高强妈笑笑,从兜里摸出一张红票拍在她面前,说这个你甭操心,你把你的事儿办好了就行。
马大姐一看见钱就乐开了花,拍着胸脯说这天底下还没有她说不成的媒。
晚上,西莲下班回来,高强妈还没睡,拉着她非要说说话:“西莲,妈这次来,是有个事儿想给你说。你看亮亮他爸走了也三年了,你也该放下他,再找一个了。”
“妈,你说什么呢?”西莲急了。
高强妈笑着擦擦眼角,“妈说的是心里话。当初高强出事,妈就想绝不托你后腿,可你哭晕了送医院抢救才发现怀孕了,这不连生带养,一拖就是三年,可苦了你了。现在你有什么想法,妈都能理解。”
西莲也红了眼圈,“我没想法,就想把亮亮养大成人,给你和我爸养老送终。”
高强妈一听这话,真的动了情,眼泪一串串往下淌,哭着说:“我的傻丫头啊,妈知道你是个好媳妇儿,可你不想想你还有你儿,还有你爸,再加上我和你公公,将来还不得活活拖累死你?再说你儿长大了,谁给他买房说媳妇儿啊?”
西莲哭着哭着却噗嗤一声儿笑了,“咋?您还想叫我找个能给你孙子买房娶媳妇儿的啊?现在这年头,男人比猴儿都精,光知道骗女人钱花,女人还能指望男人?妈,你快别想这个没用的了,快洗洗睡吧,你儿媳妇明天还得起早给你孙子挣钱呢。”
西莲亲了亲儿子的小脸儿,带着一身的疲惫和一脸满足躺下去。
高强妈闭了灯,在黑暗中幽幽来了一句:“咱找个老实的、能干的、没孩没崽没拖累的就行。”
白霞已经快要进入梦乡了,迷迷糊糊说:“上哪找那样的去?快别胡思乱想了。”
高强妈说:“我看刘建军那小伙子就不错,各方面条件都适合,妈想好了,就让你坐山招夫。”
扑棱一声,西莲在黑暗中坐了起来,把亮亮吓了一哆嗦。
西莲赶紧把孩子抱起来,一边拍一边压低声音说:“妈你可别坑我了,他那样的……你可别坑他了,人家还没结过婚呢。”
高强妈没说话,西莲又叫了她好几遍也没答应,不一会儿还打起了呼噜。
西莲知道婆婆这是又听谁胡咧咧。真是寡妇门前是非多,特别是她这样年轻漂亮的小寡妇,西莲一想这个,鼻子又是一酸。
高强活着的时候,俩人一直没有孩子,邻居三生媳妇一口气生了俩女孩,三生妈天天在高强妈面前显摆,气得高强妈饭都吃不下去。
后来高强得了脑瘤突然过世,她本来万念俱灰,却查出来怀了孕。全家人大喜过望,这生出来一看是男孩高强妈哭了半天,又高兴又伤心,要是高强还活着多好!
高强死的时候亮亮还是个胎芽,从没见过爸爸,可偏偏长得哪都随爸爸,高鼻梁薄嘴唇,眯着眼睛嘻嘻笑的样子简直如出一辙,叫人爱不释手。
那时高强妈就说,这个家将来都是她们母子的,让西莲踏踏实实守着,将来要是想找,就找个坐山招夫的。
西莲不想找,没那个心思。高强死后她就把心思都用到了亮亮身上,没别的想法。
西莲今年攒了点钱,打算等来年九月就把他接到城里来念幼儿园,陪着他一起长大,让他多长点出息。幼儿园西莲都选好了,就等亮亮满三周岁办手续了,她得多挣点钱。
这些年,她妈和高强先后离世,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:女人不能依靠别人,因为就连最亲的人都有可能随时离你而去,自己坚强,才是最好的依靠,也好给孩子依靠。
她和刘建军根本不可能,追她的人那么多,比刘建军有钱的有的是,她一个都没考虑,怎么能考虑他?
西莲想着想着就靠在墙上就睡着了,睡梦中还不忘把孩子抱紧点儿。
第二天一大早,西莲顶着俩黑眼圈儿来到车间,刘建军已经在帮她干零活儿了。西莲见没有别人,就让他赶紧走,别叫人误会。
可刘建军却笑嘻嘻从衣兜里拿出一个水杯,里面泡着红枣和枸杞,“热乎儿的,昨天晚上打完一直放在被子下面捂着,就怕你早上喝凉水。放心,我的被子和枕头都是干净的,一个星期洗一次,而且我天天洗头天天洗脚,你看。”
刘建军弯下腰甩甩还没干透的头发,一股洗发水的香味儿淡淡散开,西莲忍不住鼻子发酸。
刘建军这人真是太老实了,就连撒个谎都不会,还听话。他刚来的时候,西莲顺嘴说了一句注意个人卫生,从那以后不管多冷的天天天早上洗头,宿舍又没有热水,亏得他体格好,不爱生病,要不西莲心里还不得愧疚死。
“刘建军你离我远点行吗?你老这样叫别人看见了不好,我怕叫人笑话,咱俩之间不可能,你明白吗?”西莲终于狠下心,快刀斩乱麻。
刘建军一愣,讪讪地笑了笑,转身走了。
西莲看着他落寂的背影,心里有点恨自己。他不傻,只是心眼儿好,喜欢她才围着她转,刚才那番话,说得像看不起他似的,可别伤了他自尊。
上午,高强妈见刘建军一个人坐在货车上发呆,眼珠一转,抱着亮亮就过去了,“小伙子,麻烦你帮我抱一下孩子,我上去拿个水壶。”
刘建军一见是西莲的孩子,顿时眉开眼笑,满口答应。
高强妈磨蹭了半个钟头才下来,一看亮亮骑在刘建军的脖颈上都玩儿疯了。
高强妈招招手,叫刘建军过去,开门见山地说:“小伙子,我问你点儿事,你是喜欢我家西莲吧?”
晚上快下班的时候,西莲正在收拾机台,一个平时基本不太对付的同事凑过来,不怀好意地说:“哎,你这发展挺快啊,你儿都认上爸爸了?”
西莲瞪起眼睛问她瞎说什么,她撇撇嘴说:“你婆婆都亲自出马提亲了你还跟我们装,有意思吗?要说你们婆媳俩还真是够心急的,昨天刚托了马大姐,这还没等马大姐倒出空呢自己就定下来了,厉害!”
西莲是个暴脾气,最见不得这副阴阳怪气的腔调,一拍桌子站起来,让她把话说清楚。
那女的说:“自己干了什么心里没数儿吗?白天使唤人,谁知道晚上了?真是老牛吃嫩草。还坐山招夫,真是欺负傻子不明白事儿!”
“啪!”西莲一巴掌扇上去。
大伙儿赶紧上来拉架,那同事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,见有人护着她了,趁势在西莲脸上掏了两把。
刘建军不知从哪冲过来,抬脚就把她踹倒在地。
“刘建军你疯了?我的事不用你管。”西莲朝着他吼起来。
被踹的女人在地上撒起泼来,“哎呦呦,了不得了,寡妇勾搭小伙儿打人啦,来人啊,救命啊,没有王法了……”
这女人只顾闭着眼睛干嚎,冷不防脸上又挨了两巴掌,这回是高强妈,“再喊,再喊给你脸打成上供的猪头。不要脸了你,敢欺负我儿媳妇,你再试试,打不死你。”
那女人嘎一下止住哭声,爬起来就溜了,屁股上的灰都没来得及拍。
围观的人也灰溜溜散了。这满厂子人有谁不怕高强妈?开玩笑呢。就连厂长见她都绕着走,欠谁的工资也不敢欠西莲的。
西莲也收拾收拾回到宿舍,一看床上摆了十几样新玩具,赶紧问婆婆为啥这么惯着孩子。
高强妈轻描淡写地说:“这是建军给买的,你别说这亮亮跟他还真有缘,一见面就往他怀里扑……”
西莲把那玩具划拉划拉一股脑儿都扔到了门外,又把孩子的衣服和吃的都装好,打算天一亮就送他俩回村。
高强妈见西莲生气,也就没再多说。
第二天一早,高强妈迟迟疑疑跟西莲说:“你就让妈再住两天,你是没看见亮亮跟建军在一起那个样儿,可高兴了,而且人家建军也同意了。”
“同意什么了?”
“同意跟你结婚,帮你养儿啊!”高强妈两眼放光。
西莲一手抱孩子一手拎袋子,踹开房门就往外走,“他同意我不同意,甭想。”
高强妈还想再劝劝她,可西莲已经噔噔噔下楼了,她没办法,只好追上去。
婆媳俩一出门,就见刘建军被一个光头男人堵在墙角拳打脚踢,昨晚那个女同事站在一边望风。
西莲把孩子往她怀里一放,抄起一根什么棍子就冲了过去,对着光头男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猛抽。
光头男人开始还能跟西莲撕巴两下,最后终于招架不住,屁滚尿流地跑了。
刘建军嘴角都是血,还傻乎乎地对着她笑。
“挨打了你怎么不知道喊呢?”西莲又气又心疼。
刘建军说:“大伙儿都没睡醒呢,加班挺累的。”
西莲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,叫他起来看看打坏没。刘建军站起来走了两步,突然眉头紧锁,额头上渗出冷汗。
“咋啦?咋啦?”高强妈和西莲赶紧过去扶他。
刘建军被光头男人打骨折了。
西莲真是欲哭无泪。他是为自己出头才被打的,现在该怎么办?不管他,自己心里都过意不去;管他,还挣不挣钱了?还过不过年了?再说怎么管啊?
关键时刻,还是高强妈出手了,“没事儿,甭愁,有妈在呢,你放心,妈伺候他。这眼看都是一家人了,人家孩子也是为了你吃的亏,咱不能不管。”
这一下,西莲再也不能撵她回村子了。
高强妈怕刘建军不好意思,还把高强爸也喊来了,给刘建军端屎端尿,擦洗身子。反正服装厂有的是宿舍。
到年底,高强妈还拿了一千块钱,叫西莲给刘建军爸妈寄回去买年货。
年三十一家人也是在服装厂过的,西莲她爸也来了,高强妈张罗了一桌子好菜,摆在刘建军宿舍,净挑好的给刘建军夹。
西莲她爸悄悄把女儿拽到门外,抹着眼角说:“你就听你婆婆的话吧,她这样的好人,没处找了。”
“刘建军也是好人啊。人家好好一个大小伙子,咋能坐山招夫?”
她爸说:“好人和好人才进一家门,小伙子都同意了,这事儿就是天意,你就认了吧。”
“他知道什么叫坐山招夫吗?等他知道了哭都来不及。”西莲懊恼地嚷嚷。
她爸点点头,“知道,你婆婆都跟他说明白了,再说你们也就是回家结个婚,平时都在城里打工,也无所谓什么坐山招夫。”
又是婆婆。西莲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。婆婆真是神人,就没有她做不到的事儿。
当年高强追她,她嫌高强比她小,来了好几个媒人她都没答应,结果高强妈就亲自上阵,也就一壶茶的工夫,愣是把她一家三口都说服了。高强都死了三年了,西莲还没闹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嫁给他。
但这回和那回不一样,那时候她还是黄花大闺女,配得上高强,现在她一个小的仨老的,那不是找谁坑谁吗?更不能坑老实人了。
西莲心里打定主意,说什么也不同意。
可这老实人要是非往火坑里跳,也是谁都拦不住的。
刘建军的骨头长好以后,也春暖花开了,高强妈带着亮亮回老家,没过一个星期就打来电话,说新家具也给他们买好了,酒席也定了,就连刘建军老家的亲戚都请好了,就等他俩回家领证拜堂了。
西莲问刘建军:“我妈怎么请到你老家亲戚的?”
刘建军傻笑着说:“我给她的电话啊,我爸腿脚不好,我妈也来,你别嫌弃就好。”
西莲心想:我有什么资格嫌弃你,到时候你别嫌弃我就好。
“你真的知道什么是坐山招夫吗?”西莲又一次问她。
刘建军笑笑,说差不多知道。
西莲说:“那你还是不知道。我给你细说一下,坐山招夫就是到寡妇家入赘,你不用拿彩礼,但你得顶替另一个死去的男人,赡养他的父母,抚养他的子女,照顾他的媳妇儿,相当于放弃了自己的真实身份,替别人活着。你真的愿意吗?”
“只要能跟你在一起,我什么都愿意。”刘建军呵呵傻笑。
西莲心中长叹一声,看来真是命该如此,认了吧。
回老家头一天,西莲领着刘建军买了两套新衣裳,一双新皮鞋。刘建军一看那皮鞋太贵,死活不要,趁着西莲不注意,跑回去换了一双女式的高跟鞋。
西莲说:“你换这有啥用,我成天干活也穿不着它啊。”
刘建军嘿嘿一笑,说:“咱俩结婚那天穿,你穿肯定好看。”
西莲想了想,又回去换了两双平底皮鞋。售货员直夸她孝顺,给妈买鞋还想着婆婆,西莲心里苦笑,两个都是婆婆,咋弄嘞?
酒席就是在自家院子里办的,待客的是高强的小姨。
小姨八面玲珑,又夸刘建军踏实能干肯卖力,又夸西莲漂亮精明会持家,又说高家前后两套大宅子和十几亩口粮地将来都是他们小两口的。
小姨说得正眉飞色舞,高强的妹妹高玉萍却听不下去了,拍着桌子站起来,“甭想,就算我爸妈和我哥都没了,高家还有我和亮亮,这家产什么时候能轮到外人了?”高强妈赶紧捂上她的嘴把她拽屋里去了。
刘建军他妈一个劲儿地说家里太穷拖累了孩子,如今能娶上媳妇儿真是天大的福分,往后再生个孩子,他们老两口死了也能闭眼了。
这话一出,气氛突然凝固了。
三生妈捂着嘴跟别人嘁嘁喳喳:“这回可真闭不上眼了,哪有坐山招夫还想要孩子的?做梦的吧?”
刘建军他妈眼睛不好所以耳朵特别灵敏,马上回头朝着三生妈的方向扫了一下,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懂这边的方言。
但西莲心里咯噔一下,原来刘建军家人也不明白坐山招夫的规矩。
刘建军家一共来了四个人,他妈他姨和他二叔三叔,他三叔很精,大声嚷嚷起来:“生,生,肯定让你抱上孙子。是不是啊亲家母?他小姨?”
高强妈和高强小姨也只能跟着打哈哈:“生,咋能不生呢?自要他们小两口愿意,条件允许,肯定得生啊。”
高强爸也赶紧拿了一盒软中华塞到刘建军三叔手里,“他三叔,抽烟,抽烟。”
三生妈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,见那小亮亮乍着小手走过来,指着刘建军说:“亮亮,你看那是你爸爸吗?你爸爸姓啥啊?”
高强妈狠狠瞪了她一眼,三生妈这才闭嘴。
晚上,高强爸妈安顿刘建军的家人睡下,老两口关了灯坐在床边,紧盯着后院的动静。
到了半夜,那贴着红窗花的屋子灭了灯,老两口的心无不紧紧揪成一团,脸上冰冰凉,一摸一把泪。
那是他们给儿子高强盖的新房,那是高强的媳妇儿,高强的儿子,可现在睡在那里的却是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,谁心里能好受?
西莲和刘建军在村里住了三天就回城上班了。从那以后高强妈每到晚上七点半就准时给西莲打电话,提醒她注意避孕。
西莲在结婚那晚才发现刘建军患有严重的包皮嵌顿,夫妻俩每一次同房都像上刑,再被她一叨叨,更是雪上加霜。
西莲实在不忍心看刘建军受这个罪,婚后第一个月开工资,就带刘建军做了包皮环切术。
刘建军到底是个实在人,那天高强妈打电话闲聊,有意无意地问他俩这个月挣了多少钱。刘建军说漏了嘴,说做手术花的是西莲的钱。
高强妈一听,淡淡地说:“你看你这孩子,什么你的她的,你们俩既然结婚了,就要男主外女主内,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。”
刘建军一个劲儿表态,说他一定好好努力,挣钱都交给西莲。
刘建军做完手术才尝到夫妻生活的甜头,两人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,体格又壮,从此一发不可收拾,夜夜缠绵。
西莲就像一块干旱多年的土地,如今雨露丰沛,整个人都被滋润得舒展开来,气色越来越好,精神头儿也越来越足。
两口子平时在厂子挣钱,到月底就回村看看孩子,农忙时就回去侍弄庄稼,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。
而且每次回家都是大包小包,从不空手。高强妈一边嗔他们乱花钱,一边乐得哈哈笑。
三生妈一听她笑就像喝了干醋一样,把那洗衣盆拍得咚咚响,扯着嗓子含沙射影,“哪来的野狗在这摇尾巴?俺家没有那臭肉喂你!”
刘建军听不懂这边的方言,还说三生妈这人有意思,西莲觉得他可怜,更多的是感激,感激他不嫌弃自己和这个奇怪的家庭,等孩子长大,一定让他好好孝顺刘建军。
小日子一过就是好几年,亮亮都念一年级了。西莲和刘建军好几次要把孩子接到城里念书,高强妈和高玉萍就横挡竖拦,说啥也不同意。
可随着年龄增长,亮亮的性格变得越来越阴鸷倔强,不爱说话,不太懂礼貌,小时候跟刘建军像亲父子一样,现在却对他越来越冷漠,好像特别不愿让他出现在这个家里。
西莲想,肯定是在外面听了什么闲言碎语。西莲正发愁该怎么说服高强妈把亮亮带到城里念书,多跟刘建军在一起接触接触,却发现自己怀孕了。
按照坐山招夫的规矩,这孩子是不能生的,可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,西莲哪能忍心做掉?
再说人家刘建军什么都替她和高家着想,她给生个孩子也是应该的,当初在婚礼上,高强妈也答应过刘建军他妈,等条件好了想生就生。
眼下条件就挺好,这孩子来得真是时候。
西莲打定了主意,就给高强妈打电话,说了这事儿。高强妈却怪她不加小心,打胎是很伤身的。
西莲说:“我不打,我要把他生下来。”
高强妈说:“你可别犯傻,你生了他的孩子算怎么回事儿?你是亮亮的妈,就不怕他受委屈?”
这话西莲不爱听了,“手心手背都是肉,都是我的孩子,我怎么能叫哪一个受委屈?”
婆媳俩到最后也没谈出个结果,西莲赶着上班就挂了电话。
刘建军听说西莲要给他生孩子,乐得找不着北,也赶紧给家里报喜,他妈嘱咐他给西莲吃点好的,他下班就买了一个烧鸡和一些熟肉,又买了好几样水果。
西莲看菜挺好,就给他买了一瓶啤机,两口子刚坐下开吃,高强妈带着亮亮进来了。
“妈,你怎么不打电话就来了?今天也不是周末,亮亮怎么没上学呢?”西莲很意外。
高强妈说今天突然心脏不得劲儿,寻思上医院看看,明天就星期六了,就给他请了一天假。
刘建军已经给祖孙俩拿好了筷子,让出小板凳给亮亮,叫他多吃点肉。
亮亮理都没理他,一屁股坐下来就拿手抓肉吃,西莲叫他洗手,也像没听见一样。
“行了,不干不净吃了没病,坐了半天车也饿了,再说我们老的小的在家可不像你们吃香的喝辣的,也不怪孩子眼馋。”高强妈有点酸溜溜地说。
西莲想解释一下,又怕亮亮知道她怀孕心里不好受,就没说。
一家人吃完饭,亮亮说要去游乐场,刘建军说:“你妈有点累,奶奶不得劲儿,我带你去吧。”亮亮狠狠瞪他一眼,“不用你,我就要让我妈带我去。”
亮亮难得跟她提要求,西莲赶紧说:“我去我去,咱一起去,走吧。”
亮亮到了游乐场就要坐秋千,嚷嚷着让西连陪他。西莲站在一边看着,亮亮荡着荡着,突然调转方向朝她荡过来,两只脚丫狠狠踹在她肚子上。
“亮亮,你怎么踹你妈肚子呢?”刘建军跑过来训斥他。
高强妈一把推开刘建军,“你别吓着他。这还没生呢就不待见他了?”
西莲也叫刘建军别吓唬孩子,不怪他,他就是想跟妈妈玩儿。
当天夜里,西莲小产了。
刘建军自己偷偷抹了一会儿眼泪,嘴上什么都没说。西莲只能安慰他,说等养好了身子一定再要一个。
“不用了。妈走的时候跟我说,我跟你结婚没花一分钱,按规矩不能要孩子,要了也是姓高家的姓,算了吧,反正我也一直把亮亮当成我亲儿子。”刘建军说着又红了眼圈。
西莲鼻子一酸,就像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里,说不出的难受。
从那以后,高强妈给西莲打电话更勤了,说流产伤元气,让她以后千万要小心,可不能再出事儿了。
后来又说年轻人大吃大喝攒不下钱,让西莲和建军把工资都交给她保管,多存一些,好留着给亮亮上大学,买房买车。当然,刘建军爸妈那边,该给的她也不会少给。
西莲没答应。刘建军从不跟她藏心眼儿,她怎么能把两口子的钱交给高强妈存起来,这怎么说也是对刘建军不尊重啊。
高强妈为这事坐了心病,数落了她大半年。
那年夏天,高强妈跟三生妈因为一架豆角吵了一架,她气性大,得了脑溢血,送到医院抢救,花了好几万,出院以后,半边身子还不能动弹。
西莲不能经常请假,厂子里订单多的时候,她得回去干活,她跟高玉萍商量轮流伺候高强妈,被她一句话怼了回来:“我们高家花八万八彩礼娶你,又给你坐山招夫,养着你们玩儿啊?刘建军吃了五年高家的饭,这会儿也该给我妈尽尽孝了吧?”
西莲也没给她好脸色,说:“你高家答应我八万八彩礼到现在还欠六万呢。”
可她到底是心软,高玉萍不管,也只能和刘建军轮流请假伺候过高强妈,俩人那点积蓄也都拿出来给她看病买药了。
还好,钱没白花,高强妈恢复得不错,除了嘴有点歪,生活方面完全可以自理了。
小两口这才回去安心上班,而且把亮亮也带进城里,给他找了一个不错的学校。
亮亮对新环境和新同学都很感兴趣,渐渐地变得像小时候一样爱说爱笑,有时也会管刘建军叫一声爸。
西莲发现,每次高强妈和高玉萍一给亮亮打电话,亮亮就会闹别扭,故意跟刘建军作对,那么大的孩子了,晚上非要跟西莲睡,让刘建军去别的房间。
西莲耐心跟他解释,说这做不对,男女有别,男孩子长大了就不能跟妈妈睡了,可他就是不听。
后来西莲渐渐摸到规律,一到开工资的时候亮亮就闹得厉害,等西莲把钱给高强妈打过去了,高强妈再打回来电话,亮亮就不闹了,恢复如常。
高强妈这是把孩子当成控制她的工具了,西莲越想越生气,越想越伤心。
又过了一个年,刘建军的三叔打来电话,说他爸妈把家里的老宅子卖了,要把钱给西莲当彩礼,问他是回去拿还是汇过来。
三叔说:“军啊,你在那头给别人的爸妈尽孝,你爸妈这边就是强活啊,就这他俩还对你媳妇儿感恩戴德,说好歹给你一个家。你们小两口,哪管是生个小丫头,他俩也算见了隔辈人,才不枉苦巴巴地活这一辈子,把你养大啊。”
刘建军听得直抹眼泪,西莲也忍不住鼻子发酸,心想只要是能怀上,无论如何也要生下来。
这一次还真是天随人愿,没多久西莲就怀上了。
西莲让刘建军保密,先不要说出去,等三个月以后胎儿坐稳了,肚子大起来,大伙儿自然就知道了。
那些日子,西莲孕吐严重,整个人暴瘦,亮亮还当是她病了,跑前跑后给她端茶送饭,倒也很贴心。
西莲很欣慰,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。可是等她肚子大起来,服装厂的人都知道她怀孕的时候,亮亮又反性了,变得胡搅蛮缠不可理喻,一看见她的肚子就像看见了仇人,分外眼红。
那天高强妈打来电话,亮亮听了一会儿,看看西莲,拿着电话出去接了。西莲知道一定有事儿,就趴在门上偷听,听见亮亮反复说了好几句“奶奶,我错了”、“奶奶,我不敢”。
西莲心里咯噔一下,脑子里突然有种不好的想法。
那天晚上,亮亮心事重重,饭也没吃几口,西莲见了,就主动提出晚上和他一起睡。
母子俩躺在被窝里,西莲抓着儿子的小脚一边轻轻给他按摩,一边问他为什么不开心,是不是不喜欢这个爸爸和肚子里的小弟弟。
亮亮突然就狂躁起来,说:“他不是我爸爸,我爸爸早死了,他就是给我家干活的,你不能生小弟弟,生了弟弟你就不要我了。”
西莲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冒冷风,要不是她一直抓着亮亮的小脚,方才恐怕又出事儿了。
原来这些年高强妈和高玉萍给孩子灌输的,一直是这样的思想。西莲想想当初高强妈给刘建军端水端饭的殷勤劲儿就觉得可怕,原来她做那一切,都是为了给高家找个免费的劳力。
“亮亮,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妈妈肚子里的小弟弟要是没了,妈妈很可能也会死啊?”
亮亮吓了一跳,睁大眼睛看着她。
西莲想来想去,还是艰难地问:“上次你踢妈妈肚子,是……”
“不是我奶奶教我的。”亮亮大叫着跳下床跑开了。
西莲的心都凉透了,好好的孩子,差一点就毁了,往后可得让孩子少跟她们接触。
母子俩那一番交谈以后,亮亮好像长大了不少,虽然还是跟刘建军有隔阂,但不常闹脾气了,也不那么仇恨她的肚子。
那年放假,她带亮亮回去看高强妈,亮亮发烧了,一个劲儿地喊头疼,西莲出去给孩子买药,一出门发现忘拿电瓶车钥匙,返身回去找,听见高玉萍和高强妈在亮亮屋里小声说话:“我哥也是亮亮这么大的时候查出的脑瘤吧?”
高强妈嗯了一声,西莲只觉得五雷轰顶,原来她和高强的婚事,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!
她与高家本无缘,全靠高强妈在骗。
西莲和刘建军辞了服装厂的工作,带着亮亮回了趟村里。
高强妈一见西莲的大肚子,就瞪了亮亮一眼,说:“你妈肚子里有小弟弟你怎么不早告诉我?”
西莲不想让她跟亮亮说太多,只是收拾了亮亮的出生证明和一些照片,说了声好好保重就要走。
高强妈警惕地问:“你这是要去哪啊?”
“换了个工作,以后只能等寒暑假带孩子来看你了,多保重。”西莲说。
高强妈一脸惊愕,“换工作你不跟我商量,你这是,不要这个家了?不要你公公婆婆了?”
西莲不说话,拎着东西走出这个嫁了两任丈夫的院子,去他的坐山招夫,这座山,她不背了!
高强妈眼睁睁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出了门,赶紧给高玉萍打电话:“哎呀呀,这可不得了啦,鸡飞蛋打啦……”
西莲万万没有想到高玉萍会追到火车站来,在身后冷不防抓住了她的头发,“跑,我叫你跑!”
刘建军是老实,但绝不允许她和亮亮受欺负,抬起脚就要踹高玉萍。
西莲拉住刘建军,高玉萍也吓得跳到一边去。
“我跑什么跑?这是火车站,你别把家里那一套拿这来啊,大庭广众的叫人笑话。”西莲冷冷地说。
高玉萍指着西莲的鼻子说:“你就是个笑话,你怀了野种,还要扔下高家跟他逃跑。”
原本行色匆匆的旅客听见她的嚷嚷,都慢下脚步,等着看热闹。
西莲见大家看她的肚子就像看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,当时就急了,“高玉萍,你别在这胡搅蛮缠,你不怕丢人?”
高玉萍哈哈大笑,西莲不愿让孩子面对这样的嘴脸,拉着孩子就走。
高玉萍一把扯住刘建军的衣领,“别忘了你是坐山招夫的,你往哪走?你和他,都得给我爸妈养老送终。大家说是不是?”
人群顿时嘘声一片,不明白的纷纷打听什么叫坐山招夫,知道的个个一脸鄙夷,说这小子一米八的大个子,长得人模狗样儿,肯定有什么缺陷,要不怎么能去给寡妇倒插门?
西莲见自己的孩子和丈夫都被羞辱,气得上前就要抽她。
可腹中胎儿好像感知妈妈要做危险的事情,嘭嘭踹了她两脚。
西莲一下子怂了。
高玉萍更加得意,“大家不用猜了,这男的就是有毛病,听说我嫂子刚嫁给他的时候根本成不了事儿,后来还是我嫂子拿的钱给他割的包皮,这笔钱,他得还吧?”
看热闹的一个个都露出憋出内伤的表情。
西莲终于忍无可忍,上去就给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大耳光。
高玉萍等的就是这个机会,扑上来又抓住她的头发,“你就算跑到天涯海角,我也不让你生下这个野种,欺负我高家没人了是不?”
高玉萍抬起膝盖,西莲猛然意识到不对,顾不上头发撕扯的疼痛,使出全身力气把她推了出去。
高玉萍咕咚一声摔了个仰八叉,连连哀嚎。
“高玉萍我告诉你,入赘的男人也是人,坐山招夫也是婚姻,我跟刘建军领了结婚证,就是合法夫妻。我的孩子,不管是跟哪个丈夫生的,都是我的骨肉。你们谁也别想把他教成连亲娘都不认的混球!我儿子小,我丈夫老实,可这个家还有我!”西莲一手托肚子,一手叉腰,朝着高玉萍一顿喊。
看热闹的人都有点出汗了。
几道鲜血从头发里渗出来,在她脸上蜿蜒成河。
“西莲,西莲,你的头……”刘建军惊叫起来。
众人这才看清倒在地上的高玉萍手里,抓了好几绺头发,有的还连着头皮。
不知是谁报了警,两位民警拨开人群走进来,一看西莲这架势,吓了一跳,“怎么回事?这都谁跟谁一伙儿的啊?”
“我、他、他,还有我肚子里这个,我们是一家人。”西莲一手托着肚子,一手朝着大小两个男人比划一圈儿。
民警噗嗤一声乐了,“呦呵,可把你牛坏了,你再叉会儿腰,我问问她。”
民警转身看看躺在地上耍无赖的高玉萍,“下手挺狠啊,因为什么啊?”
“她,她是我嫂子,她坐山招夫,本来应该和这个男的给我爸妈养老送终,现在她要跟男人私奔,还要拐走我侄子……”高玉萍一见民警就像见了亲人,鼻涕一把泪一把。
民警又乐了,“什么年代了还坐山招夫?不都婚姻自由了吗?你跑到这来追着你嫂子和他的现任丈夫给你爸妈养老送终,那你干什么去啊?小伙子,你过来,我问问你,她是谁啊?”
民警扶着亮亮肩膀,指着西莲问他。
亮亮挺起小胸脯,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:“我妈!”
(《坐山招夫》 风月青鸟 /著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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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文章来源(九天工作室整理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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