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求上位,我勾引了皇上

2020/9/30 15:54:38   阅读数:225

三月春雨而至,噼噼啪啪地打在红墙黄瓦上,溅起一朵朵水花,沸腾起一片片雾气。
整个翊坤宫都被笼罩在蒙蒙的雾气中,亭台楼阁,飞檐玉柱都在雨中变得扑朔迷离,不可捉摸。
方才还震聋欲耳的尖叫声,已经被雨水湮没。
我大气不敢出,亦不敢有任何表情。映入眼帘的只有漫天的朱红,以及海南棕木所制的刑棍一下一下落在芙蕖的皮肉上。
早已分辨不清的血水和雨水,一路从院子中央流淌至角落深沟。
被捆绑在长凳上的芙蕖早就没了生气,浑身都被鲜血浸染透,双手孤零零地向下垂着。
两个太监停止仗打,齐齐看向台阶上闭目养神的宜妃。
宜妃没听见动静这才睁开眼,闲闲说了句:“后山扔了吧。”
芙蕖和我同屋,皆是一月前被调来翊坤宫的宫女。
翊坤宫可谓是后宫最炙手可热的地方,多少人挤破脑袋也想来宜妃身边侍奉,芙蕖便是其中之一。
宫中流言最多的便是,中宫之位空悬多年,宜妃作为四妃之首,最有可能坐上皇后凤椅。
主子高升,奴才的地位自然也不同,谁不想在这拜高踩低的后宫获得一席之位。
芙蕖就收买了内务府的刘公公,进了这虎狼之地。
但我不是,我本是去岁入宫选秀的宫女,只因容貌出众就成了众矢之的。其他秀女不但联合起来排挤我,还在我饭食中下药误了殿选时辰。
她们得偿所愿成了小主,我却成了下等宫女。好在我无心入选,年满出宫未尝不可。
我在尚衣局当了一年差,之后被刘公公看中送入翊坤宫。他的意思很明显,“云绾你生得美貌,倘若他日成了贵人,可别忘记提携的人。”
我点头称是,心里却骂他简直是愚蠢的老糊涂。谁人不知整个宫中宜妃最是善妒,但凡宫中有美艳女子都不会落得好下场,何况是她身边的宫女,搞不好小命就完蛋了。
很不幸地,芙蕖就做了那个人。
芙蕖模样尚可,从小进宫做了宫女,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廷里战战兢兢地熬过来,她最能体会作为奴才的卑微和可悲,是以她拼了命也要往上爬。
她要成为上等人。
这话是她告诉我的,当时她的眼睛里充斥着不甘和愤懑,她说:“凭什么我们就不能做人,我不信这个理,他们说老天在每个人出生前就决定好一生,富贵或贫贱,可我不要老天安排,我的命我自己做主!”
芙蕖有着一手好厨艺,初来翊坤宫就得了宜妃首肯,每每用膳都准许她在一旁侍奉。
皇上每晚都会在翊坤宫用膳,久而久之对芙蕖有了印象,中旬某一日竟破天荒问她名字。
当时殿内气氛冷凝到极点,包括宜妃和众宫女都望向她。虽然只是名字,意味却不一样了。
芙蕖连忙跪拜,脸上还浮出红晕:“奴婢芙蕖,拜见陛下。”
皇上露出笑意,素日威严的面容更显俊美,“你这厨艺着实不错,朕都快吃不惯御膳房了。”
宜妃把话接过去,笑得娇嗔妩媚:“皇上若是想吃,以后天天让芙蕖做便是。现下时辰不早了,臣妾伺候皇上更衣就寝吧。”
我们适时退出去,离开时宜妃叫住芙蕖:“你留下守在帐外。”
临了又避开皇上,用只能我们听到的声音对芙蕖说:“想在本宫眼皮子底下卖弄风骚,你还嫩了点!”
我那时尚不知晓芙蕖竟恋慕皇上,否则不会在今早看见她失魂落魄地从殿内出来。
也是,亲眼瞧见自己喜欢的男子和其他女人共赴云雨,任谁都会受不了。
她双眼涣散,瘫倒在我身上,只呢喃着:“从前我不认命,可如今不得不认了,不是我的始终不是。宜妃她不是人,不过一招就将我彻底杀死。”
她揪住我衣襟,“你这张脸太招摇,想办法出去,这里是阴曹地府……”还没说完,就被两个太监按在地上,等皇上去上朝,就有了方才那一幕。
她死得这样凄凉,我不知作何感受。但她有一句说对了,我一定要离开这里。
在宫里死个宫女不算什么,皇上问起宜妃只说生了病,没过几天皇上也就忘记了。
宜妃就这样把对手扼杀在摇篮里,还起到了杀鸡儆猴的震慑作用。
自那以后,所有人都提着脑袋做事,再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。
而我谨小慎微的同时,正每日考虑如何走出去,但还没想到答案却先惹怒了宜妃。
我平素最喜欢调制香料,倒不是为了吸引圣宠,而是喜欢制香时身与心都能放松的宁静。
我会把制好的香料卖给其他宫女,多攒些细软好已备日后出宫。
一次午后我正做香料,只有这时辰才有闲暇,因为宜妃有午憩的习惯,只留下大宫女在一旁。没想到忽听大宫女传召,我来不及换下衣裳就急忙奔过去,原是皇上来了。
我和众宫女鱼贯而入,端茶递水,摆制果盘,一切就绪才退至两旁。作为低等宫女,我们不能抬头乱看,要做到不闻不问,不听不言。
这时候,我像往常那样默数青瓷砖上的牡丹花瓣。突然,旁边的喜鹊戳我的手:“云绾,皇上在叫你呢!”
我身子一僵,才愕然发现一双龙靴在朝我走来,我心都快揪在一起。
随即有声音从我头上传来:“这可是甘松香?朕已有很多年不曾闻见了!想当初还是母后在时经常调制……”
我几乎听见牙齿在打颤的声音,原本清晨还规划着日后出宫的生活,可现在却要命丧于此了。我自诩会比芙蕖活得更久,却还是毁在了自己的手上。
“皇上在问你话呢?还不赶快说!”宜妃突然开口,吓得我又是一激灵。
我慌忙跪下,头埋得更低:“回皇上,正是甘松香。”
皇上的声音略比之前低柔:“你别害怕,抬起头来,你作这甘松香是何用?”
反正骑虎难下,倒不如再最后一搏。
我抬起头,眼前的帝王是我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看,一袭深紫绣制长袍,一片龙蟒纹随裙角飞起。俊美的轮廓,尊贵的面容,无一不彰显气吞山河的不凡气宇。
除了帝王,余光还瞥到了身后的宜妃,她脸色难看得好像随时都要撕裂一般。我知道她在想什么,而那也是我最害怕的。
果然,皇上看到我的脸时愣了好久,就如芙蕖说的我这张脸太招摇。从小到大,因为这张脸我吃过很多苦,成为别人口中的妖孽。
当初宜妃看见我时也直直盯着好一会,但到底是刘公公送来的,她不好拂了面子。好在我一向寂寂,努力不惹人注意,这才让宜妃放下心来。
深知下场如何,我此刻也不怕了,恭敬回答:“宜妃娘娘近日食欲不振,有时还心气刺痛,奴婢急在心里,就趁有空制作甘松香。甘松香虽然闻着清苦微凉,却对这些症状颇有良效。”
说罢,我伏在地上,“奴婢擅自做主实在罪该万死,请皇上赐罪。”
其实哪里是这样,不过是刘公公最近问我讨要罢了。
皇上没说话,反而走开关切地问宜妃:“怎么不告诉朕?难怪这些天你的手这样凉,朕稍后就让御医给你瞧瞧。”
顿了顿,又说:“内务府倒是给你挑了个心细的宫女来伺候,这甘松香的确对身体有好处,你且让她多为你制些。”
宜妃温笑说:“臣妾多谢陛下关心。”倏尔,她又对我说,“还不赶紧起来,陛下都夸赞你了。”闻声,我忙磕头跪下,重新站起来后垂头站好。
皇上又坐了一会,之后就回养心殿批折子了。当他前脚刚走,我就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。
两个太监将我押着跪在宜妃面前,她二话不说起身就给了我一记耳光。
随后她捏住我下巴,逼着我与她目光对视,她指尖戴着的赤金嵌翡翠滴珠护甲冰凉锋利,狠狠戳入我肉里,弄得我生疼。
她眼里的利剑几欲要将我刺穿:“你以为编几句假话就能骗过本宫吗?刚刚死了个芙蕖,竟然又来了个你!别以为你有着一张魅惑人心的脸就妄想能爬上龙床,当本宫不存在吗!”
我身子都快抖成筛糠,大喊道:“奴婢冤枉啊,就算给奴婢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样做。奴婢本是要把甘松香送给刘公公的,可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被传唤,娘娘若不信,大可去核实。”
她当然不信我,摆摆手就要把我拉出去。
大宫女月离站出来说:“娘娘不可!上次芙蕖死了皇上就有些不满,若是再把她打死,皇上那里实在说不过去……主子不妨再等些时日,到时候再……”
宜妃有些迟疑,我连忙挣脱太监,“娘娘,奴婢今后绝不会再出现在陛下面前!”
她瞪了我一眼,“也罢,这一次就先饶了你!”
日暮西山时,我穿过重重叠叠的紫竹林,终于在尽头看见了熟悉的人影。
眼泪也不觉喷涌而出,我一下子扑到对面人怀中,委屈道:“琼羽,我好生羡慕你……”
琼羽也是去岁落选的秀女,与我住在一屋,因为平时总帮我出气,最终也落得和我同样的下场,被迷药迷晕错过了殿选。
她长得水灵,眉眼常盈盈含笑,又因来自江南,说话间总有吴侬软语的软糯婉转,十分动听。
我与她在宫中相互扶持依靠,好得就像亲生姐妹,我们约定好一同出宫一同游玩山水,若是遇上良人,还要一同成亲拜天地。
她被同样出身江南的清婕妤选中,留在身侧服侍。清婕妤性子温柔,平易近人,对待下人也从不苛责,只是清婕妤并不受宠,相对宜妃来说,跟着她并没有出路。
可我并不在乎前程,是以羡煞了琼羽,若有清婕妤这样的主子,在宫里这些年很快就能熬过去。
琼羽常说让我重新择主,我也发了疯似地想,可宜妃是什么人,怎么可能会轻易放我活着离开。
琼羽一边手抹药膏帮我脸颊涂药,一边用嘴对着我脸吹气,生怕弄疼了我。
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,我心底一片潮湿柔软,每次只要伤心难过时她都会陪着我,有她在身边,日子也就不怎么难熬了。
琼羽心疼地说:“若是再这样下去,怕是你这脸都要毁容了……”
我无所谓地叹口气:“若是毁容就能让宜妃放我走,那我宁愿不要这张脸。”
琼羽停住动作,突然极认真地望着我问:“绾绾,你可是真的要离开翊坤宫?我倒是想了个注意,就是怕你日后会后悔,毕竟翊坤宫拿的份例可比其他宫多得多!”
我双眼一亮,迫不及待道:“真的吗?你知晓的,我根本不在乎钱财和地位。”
琼羽凑到我耳边,低声说来:“明日巳时三刻左右你故意惹怒宜妃,只要她对你用刑,你就能彻底离开翊坤宫。”
我愣了半晌,不信似地眨眨眼:“就这样简单?”
琼羽笑了笑,“你还不信我么?一切我都准备好了。”
翌日,我按照琼羽所说,故意在巳时三刻时将衣裳内外熏了奇香,这香是我自己研制的,常人根本闻不出味道,但对蜂蝶却有吸引之效。
果然很快就有了动静,庭院里的蝴蝶开始往我这边飞来,没过一会儿,它们便围绕着我。
彼时,我正在花园里浇花,远远望去,绝色少女一手执瓢葫芦,一手拎水桶,微笑着站在花丛中。
满园的胭脂香风,身前身后是翩翩飞舞的蝴蝶,只一幅美妙绝伦的画卷,教人移不开眼。
其他人都看傻了眼,宜妃本在殿内小憩,得知后阴沉着脸就走出来,她看见我后脸色更阴鸷可怕,大喊道:“来人,把这个贱人给我活活打死!”
太监们得了令,三下五除二就把我绑好,刑棍一下一下打在我身上,痛得我眼泪都流出来。
正当我怀疑琼羽是不是坑我时,一道严厉威仪之声从外面响起:“你们在做什么?”
竟然是皇上。
依着惯例,这个时辰皇上都会在养心殿,根本不可能来翊坤宫。宜妃也是没料到,颤着声说:“回陛下,这奴才偷了臣妾的朱钗,臣妾不过是稍稍责罚一下。”
皇上向来爱民如子,有皇上这根救命稻草,我急忙拼命大叫:“宜妃娘娘饶命啊,奴婢是冤枉的!”
皇上缓和语气,柔声说:“不过是支朱钗,朕再让人送些过来便是。这小宫女被打成这样已是重罚,快把她解了吧!”
得到释放后,我拖着疼痛的身躯跪在宜妃面前,一个劲地磕头喊冤。
这时候,方才还好好的天气转而狂风大作,天色也暗沉下来,想必等会就会有场暴雨。
六月便是如此,总是阴晴不定。
突然,空中竟有白色雪花飘下来,很快由飘飘零落化为漫天飞舞。
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被眼前景象惊呆,皇上身后的太监更是喃喃道:“这……这是六月飞雪?”
大家全都议论纷纷,所谓六月飞雪必有冤情,结合现在情况,大家定认为这飞雪是因我而来。我悄悄看向宜妃,她的脸都快气得变形,只一味瞪着我。
直到雪花落在身上,大家才愕然,原来不过是柳絮罢了。尽管这样,大家眼里还是流露出同情之色,想来明眼人都清楚,宜妃声称偷朱钗是假,嫉妒宫女美貌才是真。
皇上似乎也猜到几分,道:“这小宫女已经受罚,此事就过去吧。”
既然陛下开口,宜妃自然不能再依依不饶,扫了我一眼说:“皇上宽厚仁慈才饶恕你,今后你若再手脚不干净,本宫一定饶不了你!”
想到离开这里只差最后一步,我爬到宜妃面前痛哭道:“奴婢自知惹怒了娘娘,罪孽深重,实在没脸面再侍奉左右,奴婢自愿去浣衣房做个粗实丫鬟,再也不敢在娘娘面前添堵了。”
宜妃尚在考虑中,皇上先开了口:“既然这宫女惹得你不开心,倒不如打发得远远的,眼不见为净!”
宜妃盈盈一笑:“臣妾就听皇上的。”
当我收拾好东西从翊坤宫出来时,走路都快飞起来,没想到这招苦肉计竟真得让我脱离苦海,心里哼着曲就往紫竹林而去,果然琼羽在等我。
我激动地问她究竟是如何请来皇上,又是如何用柳絮的,她笑着刮了下我的鼻尖:“傻丫头,现在还管那些作甚么,重要的事你终于不用担惊受怕了。”
也对,我感激地抱住她:“琼羽,真的谢谢你!”
琼羽握住我手,眉目黯淡下来:“只是还要委屈你在浣衣坊辛苦一段日子,我已经和清婕妤说过了,她本就没什么宫人,你若来她十分高兴。不过……宜妃最近还记着你,等过段时日,再把你调过来。”
我当然没意见,笑着点头:“从今往后,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。”
只是我没想到,还没等到去服侍清婕妤,却等来慎刑司的嬷嬷把我带走。
原来当晚,宜妃脸上竟长出一颗颗毒疮,奇痒难耐,触碰后流出黄色脓疮,闻之恶臭,观之惊骇。
待御医确诊后得知是毒物接触脸颊所致,但找遍了整个翊坤宫都没发现毒药,倒是月离想起午后的柳絮,当时柳絮四处飘散,有好些还飞落在宜妃脸上。
御医忙检查柳絮,证实柳絮上正沾着宜妃所中之毒。可那时好些人都在,为何偏偏是宜妃中毒?
御医又仔细翻阅医书,终于发现这毒药需要配合口服玫瑰花粉才会起效,而宜妃今日唇上抿的正是玫瑰口脂。
皇上看重宜妃,得知后震怒不已。那场飞絮正是因我而起,所以我被冠上谋害宜妃的罪名。
慎刑司的嬷嬷对我百般毒打,要我供认不讳,可柳絮一事我根本不清楚,为洗清嫌疑,我将所有事情悉数说出,还说柳絮是琼羽帮忙,但我坚信琼羽不会害我,定是另有凶手。
可当嬷嬷询问琼羽时,她坚称自己对一切毫不知情,根本不承认她曾答应要帮助我离开翊坤宫,还说当时她正和清婕妤在御花园荡秋千,怎么可能会分身乏术去撒柳絮。
嬷嬷告诉我时,我的心几乎在刹那,彻底粉碎。
然而我始终不肯相信,昔日义结金兰的好姐妹会背叛。可当酷刑一样一样折磨我到痛不欲生时,我才终于告诉自己,琼羽早就不是从前的琼羽了。
慎刑司折磨人的手段可怕至极,非常人能忍受。我浑身上下肿得不成人形,嬷嬷每天都会变着法地施刑。
我的一双手插满了锋利竹签,身体更承受着鞭打和撒盐的绝望疼痛,每日都濒临在死亡和生机的边缘喘息,教人痛不欲生。
每每这时,我对琼羽的恨意就如附骨之疽,噬心蚀骨,我好恨她,我恨她将我一腔真心践踏丢弃,更恨她为了一己之私置我于万丈深渊。
然而即使如此,我也从未想着妥协松口,因为我知道,一旦承认就再也没有走出去的机会。
期间,我也终于想明白一切。
为何当初琼羽愿意帮我而与众人为敌故意不去殿选,为何她手臂上总有伤痕却骗我说是自己摔倒,又为何第一眼看见清婕妤时总觉得眉眼间和琼羽有几分相似。
更为何,我有次明明听见她唤清婕妤为堂姐,她却非说我听错。
这么多疑问,终于在心底连成一条清晰的线。
清婕妤容貌不俗,原本深受帝王宠爱,却因宜妃嫉妒构陷她对太后不敬,导致失宠。失去宠爱等于失去一切,宫人又踩高拜低,她几乎置身于冷宫,每天苟延残喘。
可她怎么会认输,于是安排堂妹入宫,伺机报复宜妃重获圣宠。那个堂妹,正是琼羽。
琼羽假意入宫选秀,实则是助堂姐复出。她利用我的信任暗中在柳絮上下毒,一来报复宜妃,二来重新得到皇上的注意。
尽管都是猜测,但我很快在嬷嬷口中得到证实,果然自宜妃毁容后,清婕妤日夜跪在小佛堂为宜妃祈福,皇上得知后感动不已,亲自将她接了出来,清婕妤地位恩宠尤胜从前。
我心底流过一丝冷笑,她们在外面春风得意,却让我背负着下毒的名目受刑至今,究竟凭什么!我真的不甘心就这样死去!
想到这里,我恳求嬷嬷让我见一见琼羽,嬷嬷从前与我有过几次照面,虽然听命于主子对我严刑招供,却也不忍心,最后只松口:“我可以替你跑一趟,至于她来不来是她的事了。”
不过琼羽当真来了,只是脸上毫无表情,等嬷嬷走后,她才说:“有什么想骂的你便骂吧。”
饶是再恨她厌她,我都没表现出一分,只平静地说:“我知道你一定是有苦衷的,我根本不怪你,或许我命中有此一劫,天命难违罢了。”
她没料到我会如此,脸上明显有讶异之色,“你……你真的不怪我?”
我摇头,诚恳说:“我知道这一切不是你的主意,全是清婕妤逼你这样做,既然如此,我为何要怪你呢。我今日找你是想同你做一个交易,看在我们从前的情分上,保住我一条命吧。”
她微微一愣,问道:“你先说来听听!”
我忍着身体的疼痛,缓缓说着:“我知晓清婕妤是你堂姐,你入宫也不过是为她固宠,可你这样忠心对她,她又如何对你的呢?”
“你从前骗我是自己摔倒,其实都是她殴打的,对吗?你把她看作亲人,她却视你为奴才,我真的替你不值!”
提到清婕妤,她眸子有些许暗淡,双手也不断握紧。
我还看见她手臂上有伤痕,深浅不一,有些还是才落下的。
是以紧紧盯着她的眼,一字一句道:“明明你和她都是李家嫡小姐,凭什么她是贵人你却是奴才,你的容貌根本不在她之下,为何不取而代之将她踩在脚下呢!”
话方说完,她就打算离开,最后警惕地说:“你这是要挑拨离间?就算你说得对,她也是我堂姐,我绝不会背叛她!”
我苦涩一笑:“看来这次我非死不可了!”
“我本想着和你做交易,嬷嬷们苦于我未曾松口,若我此时指出凶手是清婕妤,她们定然相信我是承受不住才交代出主犯,而你只要与我里外配合,清婕妤再难翻身!”
“既然你不答应,我也不好强求,但你始终是我在这宫中唯一牵挂之人,我死之后再无人会有我这般对你好,我不想你过得痛苦,我只愿你今后幸福长岁,永远快乐!”
后面这话我说得真诚恳切,我在赌,赌她到底恨清婕妤有多深,更在赌她对权力有多渴望。
然而她还是要走,正当我失望垂眸时,她却停下顿足不前,猛地转过身望向我:“好,我答应你!”
隔日,嬷嬷又在对我用刑,而我在晕厥两次过后终于开口,直指幕后凶手是清婕妤。
起初嬷嬷将信将疑,但想到我这是经过七八天酷刑后的第一次开口,若非事实,我何必苦熬这么久,于是她让我交代细节。
我虚弱地说着:“奴婢之所以一直不肯说就是怕贵人会灭口,可现在再不说就真的命丧于此了。清婕妤陷害奴婢谋害宜妃娘娘,完全是因为奴婢亲眼瞧见他曾和一个男子在假山下……”
这话一出,嬷嬷脸色顿时变了,厉声问:“你说的可是事实?”
我点头:“这是奴婢亲眼所见,若有半句谎话,不得好死!”
五日后,我终于从暗无天日的慎刑司走出来,琼羽在外面等着我。
我虚弱地倒在她身上,她轻拍我后背安慰:“绾绾,一切都过去了,我们自由了!”
这五天内发生了许多事,慎刑司嬷嬷将我的原话禀报给皇上,皇上自然不会听信一介宫女之词,立刻安排人彻底调查。
果然发现,清婕妤曾多次与一名侍卫偷偷见面,而后清婕妤的宫女琼羽主动揭发主子的确与那侍卫有书信往来,而那上面字字句句皆是皇上无法容忍的耻辱。
琼羽又证实清婕妤为免事态暴露欲要除掉我,才听命于主子故意接近我,利用柳絮一石二鸟,既报复宜妃重获圣宠,又借机将我除去,保住秘密。
皇上大怒,清婕妤被灌下毒酒,那侍卫被当场斩首。
是了,这一切都是我和琼羽设计,清婕妤和那侍卫根本没有私情,可清婕妤自始至终却没法喊冤,只因那侍卫是她母族为她安排的心腹,柳絮上的毒药也是他从宫外带入,不论是私通还是谋害宜妃,这两条罪名之一她都难逃不了一死。
琼羽指认有功,皇上赦免于她,她和我又重新沦为尚衣局的宫女。
尽管我活着走出慎刑司,却也只剩下半条命,琼羽对此十分愧疚,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中没日没夜地照顾我。
宫女根本得不到御医诊治,是她四处奔波、花费千金才请来刚入宫的刘沉医士为我治病开方。
原本我对她怀有恨意,可看见她不嫌劳苦地为我着想时,内心既感动又满足,久而久之那份恨渐渐淡却,取而代之的是温暖和安心。
这世间没有谁不会犯错,也没有人生而无瑕,琼羽若真心悔过,我又何必耿耿于怀。她尽心尽力不求回报,同屋的宫女们全看在眼中,我也不例外。
我和她好像又回到过去,互相取暖,互相依靠,我庆幸有生之年和她又重归于好,我也因有她的陪伴再绽笑颜。
唯一遗憾的是,我的身体每况愈下,不见好转,可能是在慎刑司伤了底子,甚至严重到咳血的地步,吃药也没甚效果。
琼羽已花去所有积蓄,看着她为了我这具残躯奔走跪求,我实在不忍心。
我自知大限将至,倒不如顺其自然,于是我拼命拦住她不让她出门求药。
可她死活不肯,还郑重地说:“绾绾,是我害得你这样,不论是多贵重的药,不论付出什么代价,我都一定会治好你!”
趁我不备,她又冲出门外,但我怎么能任由她做出傻事,火急火燎就跟在她后面,我想叫住她,奈何虚弱到发不出声。
而她似乎全然不知我紧随其后,就看她一路往桃林里去,远远看见早站着一个太监,我认得他是司膳坊的小夏子,贪财、心眼多,琼羽怎么会同他在一起。
琼羽神色愠怒:“我给了你那么多银两,你却给我这么个破毒药,也不知她多久才能咽气,亏得我伺候她这样久!”
只这一句,我几欲要跌倒在地,刺骨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周身,气急攻心,随即吐出一口血来。
原来所有都是假象,我以为的、我看见的琼羽不过是她骗我的伪装,我从不知道她这样狠毒,就算她诬陷我谋害宜妃,我也只认为是被清婕妤要挟,不是她本心。
可现在我才明白,她根本没有心,为了达到目的她可以不择手段,可以利用和牺牲任何人。
刺骨的恨意只如万箭穿心,不知是失望还是绝望的泪水覆满整个面颊,我死死地用指甲抓着假山石块,任凭指甲断裂也不曾发觉。
小夏子忙将食指放在嘴角。
“你小声些!你要知道下毒是死罪,只有每日放一点点才让人察觉不出,如今那云绾已有吐血症状,现在你若是加大药量,那她必死无疑!旁人只以为她是病入膏肓,哪里会怀疑到你呢!”
琼羽这才有笑意,“不枉费我白忙一场!对了,我让你打听的事可有着落?”语毕,她从袖口又拿出一锭银子放在他手上。
小夏子两眼放光,点头如捣蒜:“你放心,下午我就给你想要的答案!”
琼羽笑得花枝乱颤,“你放心,只要我飞上枝头就少不得给你好处!”
我死死地盯着她,任凭指甲戳入肉里,琼羽啊琼羽,既然你毁掉我的真心,那我就毁掉你的所有。
琼羽回来时手中多了两副药,她开心地说:“绾绾,这是我刚求到的新药,听说对你的伤很有好处,我这就煎给你喝!”
她很快煎好药端给我,为了不让她看出异样,我在她面前喝光,然而转首就全吐出来。她只以为我全喝下,脸上的笑容更甚。
入夜,其他宫女们全都进入梦乡,我也装作睡去,不一会儿就听见旁边有动静,我稍稍睁开一条缝,琼羽已梳妆打扮,脸上更抹了主子们才能用的胭脂,轻手轻脚推门出去。
我也麻利地穿戴好,跟在她身后,她绕过御花园往玉屏桥去,我看着她的身影缓缓扬了笑容,随后前往相反的方向——百花园。
此时夜凉如水,无尽的天空中星光点缀,柔和的月色如玉液琼浆般肆意倾泻,在百花丛中洒下满园银霜。
我蹲下身采集花蕊,采集许久双腿早就麻木,欲要站起身时未曾稳住,眼看就要栽到在石阶上,突然一双手出现适时将我扶住,我猛地倒在那人怀中。
惊魂未定下,我只感受到强健有力的心跳声和那人身上散发的龙涎香气,待到回神才立刻跪下:“奴婢该死,竟惊扰了陛下!”
他看见我的脸后有些惊讶,而后才笑着问:“你是……甘松香?”他不知晓我的名字,却认出我是制作甘松香的宫女。
我羞赧地点头:“奴婢叫云绾,想趁着月色采集花蕊和露水制作香料,不曾想惊扰了陛下,奴婢实在该死!”
他脸上竟含了一抹忧虑,顾自说着:“母后从前也爱在这百花园采集花蕊,有时还会带着朕一起,可自从母后离开,朕就再也闻不到她制作的香料了,也再也看不到她的笑容,朕真的好想念她……”
我恭敬地说:“太后娘娘有陛下牵挂着一定很幸福很开心,在奴婢家乡有个说法,过世的亲人并不会离开我们,而是一直默默地陪在身侧,当我们十分想要见他们时,他们就会派信使告诉我们他们的存在,奴婢相信太后娘娘也一定在陪伴着陛下!”
他饶有兴致地问:“什么信使?”
话音方落,自花丛中飞出无数只萤火虫,瞬间点亮整座花园,它们成群结队与天上的星子交相映衬,宛如一幅天上才有的绝美仙境图。
皇上恍然大悟:“萤火映星辰,月下送信人。天地无所尽,何处不相逢。你说得不错,朕不该这样伤感自涕,是你开导了朕。朕要好好奖赏你,你快起来说话!”
双腿本就麻木,加上跪了许久,我没站稳又要倒下,皇上再一次将我扶稳,我和他挨得极近,他呼出的鼻息正酥酥麻麻地扬在我脸上,羞得我脸腾地变红。
彼时清风明月,君子佳人。他呆愣愣地望着我,良久才说:“云绾,你真美!”
而后,他一把将我横腰抱起,我将整个脸都埋在他胸口,唇角流出胜利的笑意。
隔日圣上下旨,后宫就多了一位贵人主子。皇上赐我封号为丽,还把离养心殿最近的百花阁赏赐给我,一时间风光无限,无数人对此眼红唏嘘。
最气急败坏的莫过于琼羽,她也在今日被许配于人,不过她的相公却是个阉人,皇上身边的大总管魏公公。魏公公一把年纪,服侍过两代君王,对皇上来说他是长辈,是以尊他敬他。
传言昨晚魏公公在玉屏桥偶遇美人跳舞,一见倾心,今早就向皇上求娶对食,皇上自然答应。大家在恭贺琼羽的同时惋惜怜悯,谁人不知魏公公好色成性,对付宫女颇有手段,琼羽嫁过去后日子难以想象。
是以,她不顾宫人的阻拦就冲入百花阁质问我,我屏退宫人笑着说:“琼羽你看,我们果真是同一天嫁人!”
她气到无以复加:“是不是你?是不是你让小夏子引我去的玉屏桥?而你去了百花园勾引皇上?”
我并未反驳,事实就是如此。
昨日琼羽与小夏子分开后我找到他,直截了当地言明听到他们的对话,他惊吓不已,求我千万别告发,并告诉我原来琼羽是要他打听皇上最近几晚去了哪里。
他说皇上每年夏天都会思念太后,偶尔会去太后长待的百花园。想到琼羽是要制造与皇上偶遇,我便让他将假消息透露给琼羽,同时传话给魏公公,说是半夜在玉屏桥会有惊喜。
便是这样,我取而代之琼羽去了百花园,顺利见到皇上。
我冷冷地望着她,脸上没有一丝表情。
“李琼羽,你扪心自问我待你如何?”
“从前在浣衣坊你被人刁难被分配最脏最累的活,是我没日没夜帮你分担;你是小姐出身根本不会浣衣,也是我将双手浸泡在冷水之中,整整一泡就是两月,从那往后,我便畏惧风寒,不过初秋我就会冷得发抖!”
“只因为是你,所以我从未后悔,可你呢?你又是如何对我的!自始至终,你可有对我一丝真心?”
她静静听着,许久才笑起来。
“人不为己天诛地灭,这个道理你不是不懂吧?不论是这深宫还是外面,若没有地位你根本什么都不是!”
“我名义上是嫡小姐,可实际上不过是寄养在她家的下人,她事事高我压我一头!所以我不甘,我要往上爬,我要让所有瞧不起我的人对我刮目相看!”
“云绾,我很感激你对我的真心,可你要明白,真心这东西压根不值钱,趁着能利用的时候赶紧利用,否则在这硝烟弥漫的深宫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!”
“别怪我自私,你要感谢我给你上了一课!”
我抚着指尖护甲,冷声说:“是,你的确给我上了一课,是你让我真真切切地认识后宫,让我明白一旦付出真心将会死无葬身之地。”
“即日起,所有你奢望的我都会得到,我会让你亲眼看着我一步一步攀至顶峰,掌握一切!”
“而你,”我咯咯笑起来,“你接下来的日子就会被老太监折磨至死,我听闻他怪癖甚多,也不知你能撑得了多久,不过我可不希望你早些死,毕竟你还要看着我做上皇后呢。”
她目眦欲裂,踉跄着就要过来掐我,大吼道:“你,你……我活不了,你也别想活!你去死吧!”
然而下一瞬,宫人就破门而入将她按住,我摆摆手,她就被狠狠扔到地上。
我居高临下地望着她,唇角的笑只如一朵剧毒的罂粟:“论心机和绝情,我都可以比你做得更好!”
此后,我就像是雨后的春笋在后宫破土而出,节节高升,皇上连月来都宿在百花阁,尽管凭美色侍君不是长久之计,但我利用擅长的制香之术迷得皇上神魂颠倒。
不久,我就被晋为丽昭仪,仅在四妃之下。
徐能每日都会以请平安脉为由为我诊脉解毒,为了巩固圣宠,我并未将中毒一事说给别人,只告诉侍奉的宫女秋水,一来不给其他妃嫔侍寝机会,二来我私心里不想琼羽被赐死。
虽然恨她,却也不忍心将此事揭发,说到底,我还是放不下。
我仍会让宫女打听她的状况,听说她受侮辱折磨时内心还是会痛,但也仅仅是痛,我不会再做好人流下任何一滴泪。
前些时日,秋水说琼羽常进出翊坤宫,手里时不时还会有赏赐。宜妃自从毁容后就骤然失宠,听说最近几天已渐渐恢复容貌,想来是琼羽找到了解药才去巴结宜妃。
不久她又成为宜妃的贴身宫女,有宜妃作靠山,她的日子明显好不少,魏公公再不敢对她怎么样,地位不同往日。
有次我在御花园碰上她们,宜妃望见我时眼里的恨意甚浓,我与她拌了几句,气得她当场就罚我跪下思过,我位份不及她,自然要按她说的做。
待她们走后,秋水就提醒我要堤防,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,宜妃一直记恨我夺走皇上,她和琼羽联手定是要找我麻烦。
可我并不害怕,身处后宫,只要有恩宠就所向披靡。
可我终究是低估了她们,立夏那一日秋水又出去打听消息,尚未等到她回来,我就被急召前往养心殿。
殿内已有好些人,皇上表情难测,宜妃却面色得意,琼羽立在她身后,而地上跪着的竟是秋水和刘沉。
就见秋水哭着对我道:“娘娘,奴婢还没来得及去请刘医士就被带过来了,奴婢经不起拷问就什么都说了,娘娘您快和陛下认错吧,一切都是那刘医士先勾引您,您并非是真心啊……”
我魂不守舍地站在原地,脑海里一片轰鸣,她后面说得什么根本没听得清。原来秋水早就是宜妃的人,我的一举一动皆在她们的眼底。
然而最可笑的是,琼羽竟用当初我对付清婕妤的法子对付我,我心知被陷害,却不知如何开口解释。
她们早算好了日子,待我体内毒素完全化解才上奏皇上,即便我说出真相,御医现在也找不到我中毒痕迹,单凭刘沉每日来请脉便能歪曲事实,何况还有秋水的供词。
这时宜妃开口:“皇上,像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就应即刻处死,她还是宫女时就和那刘沉眉来眼去,没想到成为宫妃后竟还这样肆无忌惮,简直是不将您放在眼里!您可不能放任这样的女人留在后宫,否则后患无穷啊!”
刘沉辩解说:“陛下,微臣和娘娘真的是清白的!”
皇上根本不理他,偏偏这个时候,魏公公来报,说是在刘沉屋中搜出一件绣着牡丹的红色肚兜。
秋水证实那肚兜正是我的,还说难怪前几日找不到,原来竟被娘娘当做信物送给了刘医士。
这几乎就是导火索,皇上雷霆大怒,眸中的烈火甚至要把我烧死。
他将肚兜狠狠扔在我面前,“你还有什么好说的!朕这般宠着你,你竟还这样恬不知耻,来人,把这对奸夫淫妇扔进百兽园给老虎作晚餐!”
眼看有人要来拉我,我连忙说,“皇上请明察,这肚兜不是臣妾的,臣妾上个月才成为宫妃,哪里会有蜀锦做的肚兜呢!”
这话一出,皇上皱起眉目。
魏公公忙命人找来司衣局的嬷嬷,嬷嬷仔细翻看肚兜才说:“回陛下,这是前年进贡的蜀锦缎料,只有两匹,十分珍贵,一匹送往德妃娘娘的储秀宫,还有一匹送往宜妃娘娘的翊坤宫!”
皇上语气稍缓,问我:“绾绾,这究竟怎么一回事?”
宜妃的脸色早已大变,死死地盯着我。
而我没工夫看她,泪水只如断线的珍珠般颗颗落下,凄然道:“皇上,臣妾对您一片真心,从未有过任何越矩之事。”
“之所以刘医士每日来请脉,那不过是因为……臣妾怀了陛下的骨肉!”
皇上得知我有孕十分高兴,当即就握住我手小心地扶着我在一侧坐下,极柔和地问:“既然是有身孕,为何不来告诉朕?”
我眼眶又是一红,抽噎道:“这本来是喜事,臣妾是要告诉陛下,奈何有人盯上了臣妾腹中的孩子,还妄图加害于他,未免更多人知晓臣妾只能选择不说。”
“不曾想,她们竟颠倒黑白诬陷臣妾与刘医士私通!那肚兜明明就是她们陷害……皇上,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!”
刘沉接过话来,“禀皇上,半个月前昭仪娘娘流血不止,险些保不住龙胎,幸好天佑我朝,龙胎并无受损。”
皇上眼神骤冷,盯着秋水问:“你来说,到底发生什么了!”
秋水犹豫不决,瞥了眼宜妃后才说:“主子那次被宜妃娘娘罚跪两个时辰,起来后就……就……”
宜妃气得怒瞪双眼:“你胡说些什么,本宫根本不知道丽昭仪有孕!”
我含着泪,颤着声问:“宜妃若当真不知,又为何收买秋水诬陷臣妾?”
转而,我又看向秋水,似是在祈求又似在循循善诱:“本宫待你一向不薄,你为何要帮着外人诬陷本宫致腹中的孩子于死地?”
“秋水,本宫知晓你善良忠心,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?若是真有,不妨说出来,一切有皇上,你什么都不要害怕!”
秋水再次望着宜妃,欲言又止,许久才爬到我面前不断磕头。
“娘娘,奴婢不是故意的,全部是宜妃娘娘让奴婢这样说的!她们绑架了奴婢爹娘,然后威胁奴婢,若是不照做,奴婢的爹娘就没有活路了!”
“娘娘,您一定要救救奴婢的父母啊!”
宜妃这下惊慌了,大喊道:“皇上,她这是含血喷人!皇上,您千万别信!”
秋水继续说:“为了坐实主子和刘医士的私情,宜妃娘娘还命奴婢偷拿主子的肚兜,可主子向来谨慎,寝殿所有衣物都会每日检查的。”
“无奈之下,宜妃娘娘便拿了一件肚兜让奴婢藏在刘医士屋中,还说妃嫔的肚兜都长得差不多,别人完全看不出来。”
宜妃身子摇摇欲坠,扑通一声就跪在皇上跟前,捏住龙袍衣角奋力辩解:“皇上,这是丽昭仪和这奴才串通好的,她们一定是想掩盖私通的事实!”
“而且丽昭仪腹中的孩子来得蹊跷,若是龙胎,为何要遮遮掩掩?丽昭仪从前就和刘沉不清不楚,谁知道这孩子是不是孽种!”
这话明显有效,皇上狐疑地望向我,目光中带着一份冷冽。
我毫不避讳那道目光,反而对视上:“臣妾对陛下之心,天地可鉴,绝无二意。臣妾不知哪里得罪了宜妃娘娘,非要致臣妾于死地,臣妾本不想将事情闹大,可宜妃娘娘不依不饶,臣妾只得让她彻底死心!”
而后,我对着刘沉说:“事情已到这个地步,你只能让她们好好瞧瞧了!”
就见刘沉扯去束冠,随之落下的是一头乌黑浓密的青丝,衬着一张清秀的面容,活脱脱一个俏美人。她立刻请罪:“臣女犯了欺君之罪,实在该死,请陛下治罪!”
失去最后一道护身符的宜妃终是瘫倒在地,她不断喃喃自语:“怎么会这样!怎么会这样!我输了……我输了……”
蓦地,她站起身恶狠狠地盯着琼羽:“是你!是你让本宫构陷他们有私情,是你!一切都是你!若不是听信你的鬼话,本宫还有机会!你给本宫死……”
她叫嚣着拔下发簪就要刺向琼羽,宫人们眼疾手快及时制止。
皇上领悟过来所有,即刻下诏:宜妃谋害皇嗣,陷害妃嫔,罪大恶极,赐白绫一条!
宜妃和琼羽被拖下去前,她们的目光还如噬人的猛兽,恨不得要将我吞食咬碎。胜负于一夕之间,她们非要我死,我却偏偏要活给她们看。
从始至终,这场私通的戏便是我在演给她们看,宜妃她们也根本不清楚我怀有身孕。她们自以为胜券在握,其实早就误入其局,任我掌控。
秋水是我安排的,她表面上爱财贪心被宜妃收买,实际上将对方的一举一动汇报给我。
当得知她们欲利用刘沉陷害我私通时,我便将计就计,让秋水三天两头向宜妃讨要贵重谢礼,宜妃当然要安抚她,不断赏赐金银珠宝。
其实这些只是幌子,蜀锦才是真正的目标。
时机成熟,秋水又借口家乡的姐姐不日成亲,想问宜妃讨要大红色锦缎,好给姐姐撑面。宜妃虽心有不舍,却毕竟要靠秋水,只得赏赐给她一匹珍贵的蜀锦。
最后,秋水在宜妃面前提及用我的肚兜嫁祸,宜妃顿觉甚妙,可她没想到的是,那肚兜根本不是我的,而是她赏赐的蜀锦。
那蜀锦拿回来后就被我缝制成肚兜,成为日后扳倒她的证据。
然而仅仅凭蜀锦,不足以让皇上处死宜妃。更何况她指证我私通,虽查出来是嫁祸,但刘沉每日来我寝殿却是真,皇上心中那根刺仍无法拔出。
日后我的孩子出世,他也未必会用整颗心去爱护。
是以我和刘沉商量对策,终于想出一个法子。刘沉还有一个胞妹,模样和他有七分相似,扮成男装更是完全瞧不出区别。
与其被诬陷私通死路一条,倒不如宁愿欺君或许还有一条生路。所以后来的刘沉皆是胞妹假扮,为的就是今日。
果真,我们赌对了,我们都活下来了。
皇上喜得龙嗣,晋我为妃,更把仅次于凤仪宫的未央宫赐给我,从此我挤入四妃之中,与德妃、齐妃、娴妃一起争夺中宫之位。
宜妃死时我没去看,但我却去见了琼羽最后一面,她被关在慎刑司,被打得不成样子。不过才两个多月,我和她便互换了位置。她只剩下一口气,看见我来只傻傻地笑。
尽管虚弱,她却死死瞪着我。
“云绾,终究还是你赢了……你说得对,我们根本不是你的对手……可那又如何呢?这后宫本就弱肉强食,你不可能赢一辈子……我会等着你,等着你死的那一天,到那时,我会……会……”
她情绪过激,一口气上不来,就这样死了过去。
我从慎刑司出来后,秋水扶着我登上望月楼。
彼时金黄色的琉璃瓦片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,我居高临下地望着脚下的皇宫,真是五步一座宫宇,十步一座亭阁,长廊如带,迂回曲折,恢弘磅礴。
我手抚小腹,唇角溢出最灿烂的笑容。可惜琼羽死得那样早,看不到我执掌这后宫的天下。
一朝入后宫,终身不得出。既然我逃不开这既定的宿命,为何不试着将那金甸甸的凤印攥在我的手中呢?
我相信,终有一日,我会带着锋利的刃,剑芒冷峭,一步步,踏上这座皇宫的最顶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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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文章来源(九天工作室整理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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