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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考成绩出来了，刘超一查分数傻了眼：255分，离三本线还差了220分。在妈妈的助力下，他花40万“选”了一个奇葩大学。
1
2007年，我高考。255分，是我的“耀眼”战绩。
出成绩那天，我其实还好。我妈就不同了，她着急上火，却并不敢骂我半句。
我家在湖南的一个十八线小城市。我爸是钢铁厂的工人，我妈做点小生意。
后来，她不想再穷下去，孤注一掷地用所有积蓄买了个门面，开了家装修公司。没想到，生意越做越红火，到我读高中时，已经发展到数十家门店。
我妈大名叫李才盛。由于生意做得好，老家的人都对她刮目相看，戏称她为“财神”。久而久之，“财神”的称号叫开了，她成了远近闻名的一号人物。
在我看来，我妈是个成功的商人，却是个失败的妈妈。
由于忙生意，我妈顾不上我的学习，干脆把我寄养在老师家，每个月接回来住两天。我们母子交流机会很少，她翻来覆去就是那句“好好搞学习”。
我越来越逆反，对学习从不上心，妥妥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。
当然，我妈给了我丰厚的物质条件。家里发迹后，我几乎要什么有什么，升学也是一路绿灯，找关系进重点小学，找关系进重点初中，找关系进重点高中。
高中第一次月考，我就考了倒数第一，比倒数第二还差一大截。我告诉我妈，想换到普通班去。我妈却固执地认为遇强则强，坚决不肯。
于是，越积越多的倒数第一让我无比受挫，同学的嘲笑和班主任的冷漠更令我心中凛然。整个高中三年，我都是睡过去的。
所以，高考糊成这样，我毫不意外。
我妈却不愿承认糊，她叫来她的闺蜜李阿姨帮我填志愿。我们仨围坐在我家大客厅里，望着我的分数发愁。那分数离当年的三本线都隔了十万八千里远。
“要不，我复读一年吧？”我犹豫着开了口。
我妈不置可否，转头问李阿姨，我复读一年考二本机会有多大？
李阿姨是特级教师，当了二三十年的班主任，刚好在教复读班。
“超超没吃过苦，不一定受得了复读的压力。要是一心想读书，愿意拼着命去读，还是有希望。不过呢，考二本也要做两年的准备，毕竟基础摆这儿在。”
我瞬间有点退怯，蜷缩回沙发的一角。
“那有没有办法买到一个本科学校去？”我妈又问。“怎么可能？”李阿姨的头摇得如拨浪鼓。
当天，我的志愿没有填成，因为实在没有大学可选。我痛下决心去复读。
2
没想到，事情在两天后有了转机。
这天，我正在卧室里打游戏，我妈出乎寻常地很早回了家，推开门就喊：“超超！大学的事妈妈给你搞定了！”
她不知从哪儿打听到，熟人张叔叔的侄子花40万进了一所三本院校。
晚上，妈妈就带着我，拎上名贵白酒和水果去了张叔叔家。
张叔叔是我们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，他一眼瞥见水果袋子里厚厚的红包，脸上笑开了花：“哪用得着这么见外？这点小事，包在我身上。”
张叔叔告诉我们，他有个好朋友是那所大学的领导，他正是通过此人运作了此事。说着，他大方报出一个电话号码，我妈千恩万谢地记了下来。
回家后，我妈迫不及待地打通了这位领导的电话。领导自称是校招生办的系主任，让我们叫他周主任好了。
周主任告诉我们，他们学校全称叫“中国防卫大学”，不仅是本科，还是所军校，每个学生都有军籍，毕业之后可以去当兵。
“我们学校在北京，天子脚下，正规的本科军校。学校很新，办学条件相当好。这几天我在长沙招生宣传，可以随时过来面谈。”周主任操着浓重的湖南口音，对我妈打包票道。
隔着话筒，我都能想象到他拍胸脯作保证的样子。
他还说，他们和俄罗斯那边高校有合作办学，我可以选择读“2＋2”，也就是在国内读两年，去俄罗斯读两年，这样还可以拿到双学历。
我妈一脸心动。我爸却认为没必要花几十万买一个三本学历，建议我复读。
我妈白了他一眼：“你懂个屁啊，现在这个社会学历多重要！拿到本科学历，再考个公务员，活得轻轻松松。再说了，复读一年考得更差的话，你负责？”
几句话，把我爸怼得哑口无言。
毕竟钱不是小数，我也很犹豫。
我妈仿佛看出了我的纠结：“超超，妈妈这辈子没读过什么书，就指着你了。况且复读压力那么大，你受得了？家里不缺钱，你放心。以后的路，妈妈会帮你安排好，你只要拿到本科学历就行。”
我了解我妈，她做事果断，大胆，性格强硬。我家一直以来都是她拍板做决定。再者，真能轻松混个本科文凭的话，谁又愿意傻乎乎地去复读呢？
就这样，我答应了下来。
几天后，跟李阿姨提起此事时，她一脸愕然，说没听过什么“防卫大学”。“你教的都是重点班，不知道这些三本学校也正常。”我妈不以为然。
李阿姨还是建议我妈上网查下，说正规高校都能在教育部相关网站上查到。
当晚，全家人守在电脑前查了半天，真没查到这个学校的任何信息！
我妈立刻联系周主任。他解释说，学校是在香港注册的，暂时在教育部网站上查不到。
他发来一个学校网页的链接，上面的学校照片看上去气派十足，下方醒目地写着：“经教育部批准成立，隶属国家部委，军民共建，实力雄厚。”
此后，我妈多次去面见周主任，查阅了他给的一大摞材料。更重要的是，她了解到，张叔叔的侄子已进入水利局工作。有熟人背书，她认证了学校的可靠。
40万果然好使，一个月后，录取通知书下来了。我录到了第一志愿会计学。
妈妈向李阿姨报喜，李阿姨感叹了一句：“还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……”
我听了颇有些不屑。在我看来，高考说到底是一个家庭的比拼，有力出力，有钱出钱，达到目的就行，说什么公不公平呢？命运面前，休论公道。
3
这年9月，我像所有大学新生一样，怀着兴奋和憧憬，开启了我的大学生活。
妈妈专程送我赴京。从湖南到达北京后，再坐上学校的巴士，上了八达岭高速，兜兜转转了两三个小时，最后停在了一个荒山野岭——延庆县龙庆峡风景区。
认真看了下地图，说是在北京，其实都快到河北了。
眼前的学校，真实样貌和网上照片简直有天壤之别。
整个校区就几栋楼，宿舍条件也很差，破破烂烂的楼里连厕所都没有，十个人挤在一间房，又脏又臭。图书馆甚至还没有我高中学校的阅览室大。
“军校嘛，条件艰苦些也正常。在这里，要是能磨一磨你的性子，也是好的。”我妈看出了我的失落，安慰我道。毕竟，她也没见过大学的样子。
办入学手续时，所有新生的通知书被人统一收走了。学费和住宿费贵得吓人，一个学期下来就要3、4万。
果然有出国留学这档子事，我妈又缴纳了20万元留学费用和学习语言的费用。
“钱的事，你不用担心。挣钱不就是花的嘛，用完了再挣就行了。但是青春不一样，过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。超超，你不用委屈自己，没钱了就和妈妈说。要珍惜大学时光，好好努力。”妈妈回湖南前，特意嘱咐了我一番。
我嗤笑了一声，花钱对我来说，不是小儿科吗？
正式开始上课后，我发现，学校教室是两间房打通的，里面除了黑板空无别物。
上课不过十几个学生，老师讲课也很无聊，下课后几乎见不到人影。
考试更水，老师甚至都懒得改卷，直接写个印象分完事。就算是数学考试，也只要随便写满字就能及格。
不过，学校管理却很严格，平时出入校门都要登记，外人不能随意进来。而且每天早上6点就要起床跑操，7点排队吃早饭。校长开军车，学生穿军装。
从这个意义上说，俨然是军校管理的风格。这让我安下些心来。
只是很快，最初承诺的去俄罗斯交换两年的事，渐渐变成了空头支票，永远无法兑现。
学校以我们的语言不过关为由，一再回避谈及此事。
那是的，到这儿来的都是如我这般的学渣，26个字母能写全就不错了！
至于入学时就交过的留学费用，则成了狗嘴里的肉包子，有去无回。
这和我期待的大学生活大相径庭。我多次想找我妈吐槽，可她忙得连多说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，而且三句话不离本行，永远都是让我好好学习。
我爸更是过分，总是提起他们为我读书所花的代价，让我学不出模样来就不要回去。
越让我学，我越划水。反正学校就这破德行，周围同学也是混的态度，我决定破罐子破摔。混，谁不会？反正熬过四年，等拿到毕业证就好了。
4
可还没熬到毕业，2010年我读大三时，学校突然出事了。
那些日子里，校门口每天都有人拉着条幅游行。
一大批已经毕业的学姐、学长无法找到工作，甚至有的已经找到工作却被开除。因为他们的毕业证上既没有防伪条码，也没有水印，证书编号在教育部学历认证网站上无法查到。
紧接着就是学校被查，一大批校领导被抓。
课停了，早操也没跑了，老师的手机关机，校长的家门口每天蹲守着一大堆学生。
很快，教育部办公厅发出通知，说我们学校缺乏基本的办学条件，经研究决定，以后不得以任何名义、任何形式，招收普通及成人高考学历教育的学生。
这意味着，我辛辛苦苦读到大三，学校倒闭了！我成了计划外的“黑学生”。
发出通知那天，恰巧是我21岁的生日。
我第一次失眠了一整夜。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我妈，更不知道以后的路该如何走下去。
然而，我妈已经知道了这件事，并且在赶来北京的路上了。她联系上了其他同学的家长，决心要去讨个说法。
之后，我妈和三四百名家长一起在北京守了两个月，四处上访。
学校在巨大的压力下，不得不找人出面，安抚我们学生和家长的情绪。
几百名家长被一个自称院长的人召集到了一间会议厅。恶心的是，直到这个时候，这位院长还没有悔过，打算用老把戏骗我们。
他承诺把我们所有的学生转移到武汉的一所大学去，并且给发毕业证。
可一谈到学籍的问题，院长就开始含糊其辞。
我妈提出要一个书面承诺，又被断然拒绝。那一刻，我妈眼里只剩下了无奈和愤怒。
再也没人相信他们的鬼话。
一切都是骗人的，各种文件、网站都是假的，连教室和宿舍都是租来的。
随之而来的是，院长被抓，教室、宿舍被封。偌大的学校一下子人去楼空。
我妈回去逼供张叔叔，才得知那位“周主任”竟是个黑心中介。而所谓好朋友，不过是通过网上一则招生广告认来的交情。
至于他那侄子进了水利局，全凭的是家里的关系。
之后，我从校方处拿到的全部赔偿是5万元。三年下来，学费、生活费、留学费用，还有之前的中介费早已经超过百万元。
虚度的三年青春，就这样被用5万元轻易地打发掉了。
我妈提着行李，陪我走出学校时，我没有再回头，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。
那年，别的大学正忙着期终考试，我却已经放假，永远的放假了。
5
我又回到了我的小城市，每天喝酒，打游戏，足不出户，黑白颠倒。
我无比憎恨我妈，恨她花钱给我买了一个假大学，恨她一直安排我的人生，恨她以爱的名义束缚了我，让我的人生变成了现在这副鬼德行。
整天无所事事的我，荒废着人生。而我那个自信强势的妈妈，却始终没有说过我半句，只是偷偷地抹着眼泪。
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不知道有多久，久到我的寸头都变成了乱糟糟的长发，我妈终于爆发了。
这天，我像往常一样随意扒了几口饭，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就要回房打游戏时，猛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。是我妈，她用力地把碗筷往桌上一放。
“你还要这样子下去多久？”我妈问我，她的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。我不知道她是生气还是难过，或者都有。
我站在那里，不说话。
“你打算怎么办？”
“你要说什么快点说，我还急着要打游戏呢。”
“你打一辈子游戏算了！”
“是你非要我给我买大学的，是你说给我安排好了一切。结果呢，我现在什么都不是，跟废物一样，真不如死了算了！”我失控地大吼道。
我妈的语气软了下来：“妈是心疼你，为你好啊。这样吧，我想了下，我手上还有一笔钱，给你开个店，让你轻松些。你还年轻，干什么都还来得及。”
我杵在原地，有些懵。第一反应是，就我这样没学历，没特长，也没啥本事的，开店能行吗？
可转念一想，当老板似乎很不错啊。那么多人，穷尽一生都是给人打工，能轻松当个老板，走上人生巅峰，为什么不选呢？
我不说话，算是答应了。
“超超，我相信你可以的。”我妈停了一下，又说：“毕竟，你可是我的儿子啊。我儿子必须扬眉吐气！”
她笑着，眼睛里却流下泪来。这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哭。
很快，我的生意开始筹划起来。我能力不咋地，心却很大。在我的一再坚持下，我在新修的市政府旁边租了一栋六层楼，准备开一家综合性高端酒楼。
一二楼是饭店；三楼是会议室、歌厅、游戏厅；四楼五楼是宾馆；六楼是洗浴中心，可以洗桑拿，做美甲，做按摩。
2012年7月，我的酒楼正式开业了。
6
我开的酒楼是城里最大最豪华的。我野心勃勃，非要把酒楼装修成欧式风格，装修费和一年的房租一共花了七百多万。
其中三百多万是我妈的存款，还有一百万是银行贷款，剩下的三百万全是借的。
开业当天，场面空前盛大。六层楼都挤满了宾客，花篮和气球堆满了两条街，城市主干道上的公交站台全换上了我家酒楼的广告牌。
我妈暂时放下装修公司的生意，协助我经营酒楼。我爸成了家里的后勤部长。
第一个月，在我的大手笔促销攻势下，饭店生意很好，天天都是满座。
月底走账时，我却傻眼了。虽然店里每天都是人，但大多数吃的是便宜的家常菜，加上开业时送的大量百元促销代金券，不仅没回本，还赔了不少。
“你以为做生意这么简单？慢慢来吧，刚开始都是不容易的。”我妈安慰我。这时，我无意中发现，她一下子长了许多白发，莫名有些心酸。
随着开业热潮过去，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少。到第三个月，几乎没有什么客人了，五十多个员工也走了一大半。
厨子老李走过来对我说：“老板，我们这里是小地方，高档酒楼搞不下去的。再说了，现在经济形势也不好。”
我觉得他的话有道理，决定尝试转型。
此前，我们小城里最大的开发商跑路，整个一条商业街都关张了。很多人听信了这些老板的话，把一辈子攒的血汗钱放在他们空壳公司里，想着一本万利。
谁知，商业街的倒闭起了连锁效应，不少大老板都被举报非法集资，拖家带口地坐了牢，普通百姓的钱就此打了水漂，一去无回。
整个小城都笼罩着萧条的气息，我的酒楼自然经营不下去。
可我转型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，我妈就出事了。公安局打电话给我家，说我妈涉嫌非法集资，已经被拘留了。
问题是，我妈都是熟人之间正常的借钱，我家酒楼也实实在在的开在这里，她怎么就被抓走了呢？
第二天一大早，很多人堵在酒楼门口，举着牌子说要我还钱，其中一些人还是我妈多年的好友。我心寒了，准备打开大门跟他们理论一番。
结果没等我动作，大堂的玻璃门就被人群砸开了。
这些人一拥而上，把酒店里的摆设、电视、空调、吊灯、桌椅，甚至碗筷全抢走了。剩下拿不动、搬不走的，就用锤子砸烂。
望着一地狼藉，我的心在滴血。我的酒楼，就这么完蛋了。
7
然而我不能这么快倒下，我妈还在公安局里。
当晚，我提着礼物，挨家挨户地去各个债主家里澄清情况，请求他们签一份谅解书给我，并且保证一定会如数地把钱还给他们。
之后，我把家里十多个位置极好的门面低价转卖，三辆私家车也卖了。拿到钱，我立马还了债，可还剩下一百多万的欠款。
由于我妈涉案金额小，而且所有债主都签了谅解书，她很快被放了出来。
我家一夜回到了解放前。我的酒楼没有了，我妈的装修公司也没了，连住宅也被银行收走了。
从公安局接我妈回去的路上，我在出租车里忍不住哭了。
“这有什么呢？人生啊，谁还没有几个坎呢？”她握着我的手说道，语气轻描淡写，眼里却噙着泪水。
我妈的坚强感染了我，我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。
我开始明白，所谓的岁月静好，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。
我妈出生在湘西著名的贫困村——五果溜村，外公家是贫困村里的贫困户，她是家里第四个女儿。冬天全家都只能睡凉草席，挤到一起盖一床薄被子。
初中没毕业,她就出来打工，从摆地摊做起，到卖水泥，再到开五金店、开装修公司，到后来一个人管理三十多家门店。
想想自己一个酒楼就累瘫了，我突然感同身受到她这些年所承受的辛苦。
我也终于意识到，一直以来犯下错误的人不是我妈，而是我自己。
是我自己没有努力读书，考不上大学；是我自己害怕吃苦，默认了花钱买学历；是我自己根本不懂生意，就妄自开了酒楼，弄得倾家荡产，差点把妈妈也搭了进去。
这次的我，不再像两年前那样颓废。我很快调整好自己，开始在网上找工作。
整整两个月，我的简历全都石沉大海。
我深刻认识到，虽然说是“野鸡”大学害了我，可我自己也没有努力，以为混到毕业证就高枕无忧，结果说是读了三年的会计，可我连一个会计证都没有考下来。
“要不，我找朋友给你介绍个会计工作吧？”眼睁睁见我从150斤暴瘦到110斤，我妈很是心疼。
“不用。我自己能找到工作的，你也不想想我是谁的儿子？”我心里清楚，自己连做账都没学会，怎么可能干得好会计工作。
更重要的是，这一次，我想靠我自己。
我妈笑了下，眼里满是欣慰：“我的儿子，怎么会差？妈相信你。”
8
我和我妈的关系开始缓和。可一向寡言少语、唯唯诺诺的爸爸，却开始挑三拣四，甚至动手打妈妈。
一天，因为我妈做菜多放了点盐，爸爸直接操起白酒杯，朝她头上砸去。
她的额头瞬间鲜血直流。红艳艳的血水顺着头发一滴滴地流到她脖子里，一大片血迹在毛衣上蔓延开来。
“我叫你不要瞎搞，你偏要弄，开装修公司就算了，还要搞什么酒楼。这下好了，赔得内裤都不剩了，你开心了吧！”爸爸趁着酒意撒泼。
伶牙俐齿的妈妈一句话都没说，只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，扑簌簌地直落。
我赶紧拿来医用纱布压住我妈的伤口。爸爸还想动手时，我用身体挡在了我妈前面，一把抓住了他扬起的手掌。
“妈妈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时，你每天吃喝玩乐，没见你帮过她什么，花钱却心安理得。现在妈妈遇到困难了，你不但不心疼她，还要骂她，打她。你算什么男人？”
这是我人生头一次冲我爸发怒，他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，没了气势。
我撇下他，扶着我妈前往附近医院。
我妈缝完针，靠着我肩膀上休息。
我突然发现，我这个强大的妈妈真是瘦得不成样子，去年的毛衣现在已经大了一圈，松松垮垮地吊在身上，一直取不出来的玉镯子现在也大得戴不住了。
记得以前，她每个星期都要去做头发和按摩，再怎么累都是蹬着高跟鞋。
现在，她却穿着起了球的大毛衣，头发半截黑色半截棕色，脸也有些干裂脱皮。
“超超，你不要怪你爸。他也心里苦。”妈妈擦着手上的血迹，对我说。
我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。一直以来都是我妈在为我挡风遮雨，现在终于轮到儿子长大来庇护妈妈了。
我说：“妈妈，你放心，这个家还有我呢。你忙了几十年，现在就当休年假吧。我会找到工作，养你和爸爸的。”
之后，我更加疯狂地投简历。没有回音，我就厚着脸皮去公司毛遂自荐。一次次的被拒绝，一次次的被羞辱，我都没有放弃，因为我知道自己没有退路。
三个月后，总算有一家汽车销售公司答应让我去试用。
那些个不眠不休的白天黑夜，我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。
我把所有的汽车资料背得滚瓜烂熟，每款车的任何一个细节我都了如指掌。每当客户有问题时，我不用去查看电脑，就能轻松回答。渐渐的，每次来客户，老板总让我去接待。
又过了三个月，我留了下来。
9
2017年，我成为了公司的区域经理。
我妈也在一家幼儿园找了一份给食堂帮厨的工作，每月的收入只有2400元，但她每天和孩子在一起，心情无比明亮，人也胖了不少。
2019年的新年那天，我把最后一笔十万元欠款交到李阿姨的手上。
“阿姨家的钱不急，你先还别人家再说。”李阿姨给我端来茶，特别客气。
“就差您家的了。阿姨放心吧，我有钱过年呢。我现在可比我妈会挣钱多了。”我对李阿姨打趣道。
“超超，”李阿姨慈爱地看着我，又摸了一下我的头说：“你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公子哥了，你真的长大了。”
一旁的我妈，笑出了一脸的褶子，幸福得发着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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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章来源(九天工作室整理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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